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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持烏兹衝鋒連殺六人 林來福連黑道大哥都怕的人

品觀點/資深記者曹辛 2023.04.26 09:00

林來福因為一條香腸,從此踏上滿佈血腥荊棘的不歸路,成為殺人不眨眼的「鬼見愁」。

 

1986年初,林來福因持刀搶走被害人的支票,遭到警方通緝。無處逃亡的林來福,委身於一名角頭老大身邊,在賭場外幫忙看場子,11月8日,林來福和往常一樣顧在賭場門口。

而出事情的,就是在賭場門口賣烤香腸的老闆,那天晚上,林來福的老大,也就是賭場的主人,不知道是哪來的閒情逸致,自己的場子不去玩,跑來門口和香腸攤老闆玩「十八啦」。沒想到開賭場「職業級」的老大,這骰子竟然玩不過香腸攤老闆,連輸了好幾把。不過,老大就是老大,才不管誰贏誰輸,依然拿起攤架上的烤香腸塞進嘴裡,香腸攤老闆也在旁陪笑著,任由老大耍賴,不當一回事。

 

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的林來福,一時手癢也想要玩兩把,在老大離開後走向香腸攤,和老闆玩起了骰子。果然,玩「十八啦」還是香腸攤老闆最專業,林來福連玩數把也是鎩羽而歸。但他想說剛剛老大輸了後還是耍賴不給錢,拿著香腸就吃,他也決定「有為者亦若是」,學著老大的樣子拿起香腸。但這次香腸攤老闆不再像是剛剛對老大那般陪笑臉,他板起了臉孔,嚴詞拒絕林來福,不願意讓他吃免錢香腸。林來福不滿地問:「他是我老大耶,我吃你一枝香腸算什物?」香腸攤老闆略帶嘲諷說:「啊有才條你做老大啊,跟人家展什物風神,細漢仔呷物件就是要乖乖納錢啦。」

 

沒想到這句話激怒了林來福,自己竟然在一個香腸攤老闆眼中是這麼微不足道,原來旁人是不是一直都這樣看輕他?由於林來福出身貧寒,沒讀什麼書,從小跟人出來混也沒混出什麼名堂,長年下來不免感到自卑,如今連一個小小的香腸攤老闆都看不起他。種種思緒瞬間湧上心頭,氣不打一處來,他看見攤架上有把切香腸的小刀,順手拿著這把刀朝著老闆刺了過去,又連刺了好幾刀,香腸攤老闆已經斷氣倒臥在血泊之中,眾目睽睽對著他指指點點,這才發現自己闖下了大禍,連忙逃離現場。這件完全沒有任何預謀的衝動殺人案,改變了林來福的一生。他在殺人的過程中,發現與其在別的老大底下當小弟被人看衰小,還不如自立門戶,自己當老大。這個念頭產生的當下,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誕生了。林來福不再是過去需要仰人鼻息的細漢仔,他要主宰自己的命運,還有別人的命運……。

 

當一群亡命之徒聚在一起之後,「代誌就大條了!」由於犯下了殺人案,再加上先前的搶劫傷人,已經不可能有哪個角頭敢收容他,他捨去了原來的老大,孤身一人流落江湖。在沒有經濟奧援的情況下,他幹起了打家劫舍的勾當。林來福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多次在嘉義、彰化、雲林、南投等地犯案,他往往會事先調查當地的有錢人,隨後才鎖定目標行搶,或是直接持槍搶劫銀樓,若遇到反抗即動手殺人。由於他作風凶殘,屢次犯案得手後,不僅受到警方注意,許多與他有類似背景、亡命天涯的黑道份子也「慕名而來」,投靠在林來福的麾下。當時林來福手下雖然不多,但聚集的都是狠角色。包括後來擔任集團軍師的「黑狗」潘旭晃、後來自己另涉許多重大刑案的「黑牛」黃鴻寓等人,每個人都是視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林來福等人犯案完後取得的大筆金錢,大多用來添購槍械彈藥,因此,當時其他的道上份子都知道這群人不好惹,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他不斷地去挑釁、挑戰各個角頭,針對對方的賭場、舞廳等處犯案。一來他知道這些地方油水多,犯案後所得必豐,二來他就是要打響自己「鬼見愁」的名號,讓所有黑道都怕他。他往往一進入賭場,就先持槍朝天花板連開數槍,然後搜刮現場所有的現金,無論賭場是誰罩的他都照搶不誤。

 

「獨特的談判模式」,林來福殺害香腸攤老闆後,性情大變,此後視他人之生命如無物,只要於己意不合,動輒就是開槍殺人。此時的林來福,在經過多次搶劫賭場銀樓、強行插乾股之後,實力大增,手中的武器也越來越精良。但他的心胸卻越來越狹小,行事更是無法無天。甚至在與角頭羅坤道的談判中,他拿著烏茲衝鋒槍一次就幹掉六名黑道大哥,讓他一躍成為當時的「十大槍擊要犯」之首。1988年9月30日,林來福夥同黃鴻寓,驅車來到台中市成功路的「溫莎古堡」咖啡館,這裡是當地大角頭陳景德的地盤。早就有開槍經驗的林來福,率先開槍擊中陳景德的雙腿,面對死神進逼,無法逃跑的陳景德,最後被林來福以行刑式的方式,在腦門連開數槍,這名台中黑道一方之霸就這樣慘死在自己的地盤上。至於陳景德為何會與林來福結怨?據說只是因為他拒絕到林來福插股的賭場「捧場」而已。林來福槍殺角頭陳景德一事,震驚了黑白兩道,而他也更加肆無忌憚。這時候,林來福的名字響徹全台灣,特別是在黑道間,幾乎沒人不認識他。所有的角頭大哥都怕惹到林來福,擔心他那充滿血絲的雙眼一旦看向自己,會引來殺身之禍。

 

當年4月林來福一夥又在彰化縣伸港鄉槍殺當地的角頭老大「五百」黨佩華。只因他在台中市中港路的「銀座」地下舞廳喝酒時,因不滿店家服務而掀桌,事發當下店家沒有制止,任其辱罵搗亂,但黨佩華沒想到的是,這間店林來福是佔有股份的。無獨有偶,類似的事件還不只一起。台中知名黑幫「十五神虎」裡的一名大哥級人物賴明和,於1989年1月25日至台中市文心路「金來來」舞廳消費,席間可能是因為酒喝多了,與店家發生爭執。這位賴大哥脾氣也不小,拿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就朝著舞廳天花板開槍。結果隔天賴明和酒醒後,才發現自己前一晚闖了大禍,因為他知道林來福也是「金來來」舞廳的股東。

 

賴明和透過管道,找上舞廳的前經理張義和,想要主動求見林來福請求原諒。未料張義和帶著賴明和東找林來福後二人仍遭其殺害。「烏茲衝鋒槍打穿了治安危機」殺人無數的林來福至今已犯下多起案件,但真正讓他威名遠播的是與嘉義角頭羅坤道的這場談判。行事兇殘的林來福四處結怨,在各地黑道四處樹敵,其中一人便是嘉義角頭羅坤道。1989年2月11日,羅坤道與林來福相約談判,居中擔任協調中間人的則是雲林著名黑道教父「標哥」的親戚。雙方在嘉義某間餐廳談判,林來福按照約定確實只帶著手下詹火樹兩人赴約。很快地,彼此就談不攏,場面一觸即發。林來福見彼此話不投機,也不囉嗦,他以眼神暗示詹火樹,兩人從隨身攜帶的包包中拿出早已事先上膛的兩把烏茲衝鋒槍,不由分說朝著對方就是一陣掃射,也不管現場還有中間人。

 

烏茲衝鋒槍的射速極快,幾秒鐘的時間,林來福與詹火樹就開了100多槍,子彈像下雨般落在羅坤道等人的身上。羅坤道與小弟們還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手槍,就被這一陣槍林彈雨給撂倒。他們萬萬也想不到,林來福手中竟然有烏茲衝鋒槍這麼強大的武器。冒用他「鬼見愁」名號勒贖的,一個個都被他揪出來殺掉!意外牽扯全台最大老鼠會鴻源機構1989年,號稱全台最大老鼠會、非法吸金的「鴻源機構」副總裁於勇明,遭到歹徒持槍綁架押至中部,向家屬要求贖金一億元,歹徒自稱是林來福,要對方不交錢就等著收屍,最後於勇明交款八千萬元獲釋。然而,真正的歹徒並不是林來福,而是有人假冒他的名義犯案。

 

林來福非常生氣自己被假冒,想要大聲向警察喊冤,但他當然不可能主動投案去說明,畢竟自己身上背的血案太多。於是他決定自己當偵探、當法官,來揪出這些冒名者。人可以殺,鍋不能揹。林來福得到消息,這次冒用他名號勒贖的是軍火大亨盧照琴的貼身保鏢「馬龍仔」魏進雄、天道盟成員蔡金銅、謝益恆等人。不得不說林來福的動作真的很快,不僅一下就查出是誰冒名犯案,他連對方平時會在哪裡出沒,都查得一清二楚,隨即找上門來,他要這些冒名者「拿命來賠」。「自己辦案比警察還快!」第一個被追殺的是魏進雄,1989年6月9日,他被林來福等人帶到台中市西屯路的13號公墓土地公神桌前。他坦承確實有冒名犯案一事,但表示自己僅分到一千萬元,他願意拿出其中的三百萬元給林來福,當作是賠罪。

 

林來福一聽嗤之以鼻,且不說三百萬元他不放在眼裡,光是魏進雄只分到一千萬元他就不信。魏進雄連忙解釋,他真的只有那麼多,因為這個案子「幕後參與的大哥很多」。沒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原來這件事後面還有大哥級的藏鏡人在策畫。林來福真是氣瘋了,魏進雄話還沒說完就連開六槍把他打死,隨後打電話給魏的弟弟叫他來收屍。魏進雄被殺後,下一個目標就是蔡金銅、謝益恆兩人。隔天6月9日,林來福帶著黃根旺、周誌昌、陳振昇等人,先在台中縣大甲鎮孟村里臨河路的稻田中槍殺蔡金銅。接著他們又在彰化大肚溪旁殺害謝益恆。「殺了親信,組織邁向瓦解!」在解決了冒名綁架勒贖案後,林來福的殺心完全沒有收斂的樣子。

 

周志昌見這名跟隨數年的大哥如今已經無法控制殺人的慾望,心裡感到十分害怕。心思敏感多疑的林來福,懷疑周志昌可能對自己有二心,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10月4日,將他帶到彰化縣二林鎮萬興農場附近的台糖蔗園內,將周志昌槍殺後棄屍。不過,林來福槍殺自己小弟的這件事,讓整個集團出現了鬆動的跡象,畢竟沒人想成為下一個被殺的對象。首先集團內同屬「十大槍擊要犯」的「黑牛」黃鴻寓率先離開,自立門戶。也差不多在這時,正在圍捕林來福的警方已經部署完成準備收網。首先,警方透過各種管道、線人追查林來福等人的下落,其中數次都掌握到他們的落腳處,但還是每次都撲空。專案小組後來發現,在逃亡期間,林來福的警覺心異於常人,他絕少在同一地點連續住上三天,而且即便在睡覺中,也保持著對環境變化的靈敏度。據說有好幾次,林來福在睡夢只是聽到手下下床的腳步聲就驚醒,而且差點持槍射殺自己人。

 

同時,林來福和同夥完全採單向聯絡,也就是只有他可以透過BBCaII找到他們,但他們卻無從找到他。同時,林來福也善於偽裝,他常常一個人穿著運動衣褲騎著單車,背後則背著「網球拍袋」,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出來運動的普通人,誰料得他背後的球袋內竟藏烏兹衝鋒槍。他也常常開個一輛賓士600的高級進口車,穿著白色西裝,載著心愛的女人「阿姚」,打扮成企業家模樣四處遊蕩,因為當時郝柏村擔任行政院長,他只要遇有警察臨檢還會掏出印有「郝xx」的名片,買警一看姓「郝」都被他忽悠過去。但是,後來專案小組還是發現「鬼見愁」有個特別的癖好,他喜歡簽賭六合彩,每到一個落脚處就會去找當地的莊脚下注,而且一擲千金。這就成了專案小組佈綫的重點,果不其然,刑事局專案小組偵二隊五組組長馬德熙及幹員黃明昭等人,就利用台中一個大組頭的線報,循線在台中市文心路口,將「鬼見愁」林來福及其妻子「阿姚」二人一車,不費一槍一彈逮捕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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