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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漢侯友宜逮捕惡龍張錫銘

品觀點/資深記者曹辛 2023.03.21 16:13

一個警政署長和一個十大槍擊要犯的「恩怨情仇」故事。這個署長就是現在的新北市長侯友宜,而十大槍擊要犯就是「惡龍」張錫銘。他們究竟有什麼恩怨情仇呢?

「十大槍擊要犯」張錫銘,已坐監18年,5年來連續申請「假釋」18次,都被法院駁回,再次成爲社會討論的話題。過去,張錫銘被大陸稱之爲「台灣第一悍匪」,甚至將他形容成,連警察見了他都得報警!他,當年究竟有多悍呢?

張錫銘在2003年到2004間,犯下至少6件以上的擄人勒贖案,並和警方發生多次激烈槍戰,因此曾被刑事局列爲「十大槍擊要犯」發佈查緝要刋全力追捕。他所犯下的重大刑案裡面,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2004年7月14日發生在高雄大寮的那一場堪稱國內有史以來最激烈的警匪槍戰!

當時,張錫銘手持俄製AK-47衝鋒槍、腰繄兩袋美製手榴彈,火力強大和上百名警方維安特勤小組對峙,而他的同夥陳進雄也是手持M16步槍還挾持一名老農夫及一名保全人員。最後兩人硬是在帶隊官刑事局長侯友宜的眼皮底下,及圍觀民眾、媒體上百人眾目睽睽下駕車揚長而去!

這場驚心動魄緊張的警匪對峙畫面,在媒體現場直播強力播送下,震憾國際;也讓當時擔任刑事警察局局長的候友宜顔面盡失!

張錫銘,台南東山鄉人,究竟是何緣故,他會從一個台南東山鄉偏僻山間的「庒下囝仔」-小黑,誤入歧途,成爲人見人怕的「十大槍擊要犯」惡龍呢?

張錫銘在國小畢業紀念冊上,同學們相互期勉的留言寫下:「走!闖天下去!!可別忘了珍貴無比的友誼!」。誰會料到,時隔多年之後,他的確闖出了「天下」,只是他的這個天下卻是叫人聞風喪膽的天下。

張錫銘從小皮膚就特別黑,同學們都叫他「黑人」或「小黑」。他的家鄉台南縣東山鄉科里村是個偏僻農村,當地到處是柳丁園,他家經濟狀況很差,老爸是個做粗工的板模工,他就讀東山國中時,因時常打架、曠課,讀了一年即輟學。

東山鄉除了到處是龍眼樹及柳丁園,及街頭零嘴「東山鴨頭」全台有名外;還有就是逞狠鬥勇也全台聞名。同鄉裡出了兩位「十大槍擊要犯」,前有在高雄泰福閣槍殺兩刑警的藍炎祥及犯下多起綁架案綽號「穿山甲」的詹龍欄,這二人在全台江湖道上可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或許就是這樣,看在年少的張錫銘眼裡,早就不想待在鄉下柳丁園裡做個默默無聞的農夫也不一定。國二輟學之後,張鍚銘「北漂」開始和同鄉混跡台北賭場,但因人生地不熟,經常被欺負,沒多久就返回老家和父親做起板模工長達2年,雙親一度還以為張錫銘浪子回頭,心頭竊喜。但是沒想到,當兵期間他又和東山鄉綽號「莫尼」的老流氓蘇木林搭上,和多名國中同學一起到「莫尼」家當小弟。也就因這層關係,民國73年開始「一清掃黑」時,他竟成了「一清專案」掃黑的對象。東山警分駐所員警在他服兵役休假回家時突然現身,要他到分局「走一趟」,這一去就是三年在管訓隊度過。

管訓期滿,張錫銘服完兵役後也想要正當做生意「好好做人」,遂和三名友人在新營市合夥開了家精品服飾店,也就在這時結交上現在老婆「小童」並結婚。但才安定一年多,就因經營不善結束營業,只好又走回老路重返江湖,當大哥的小弟。但在1955年2月間,張錫銘與同夥李政洲相偕到新營交流道「東方酒店」尋歡作樂,因對酒店服務不滿意,叫經理林慶益出來,未料雙方一言不合,他們竟拔槍朝對方頭部一槍,將林擊斃在現場。

當時張錫銘27歲,踏入社會的第一步就是如此血腥,從此註定路子越陷越深,終於走上江湖不歸路,亡命天涯。逃亡期間,張錫銘先後結識了軍火販子林和順及詹龍欄兩人,開始犯下多起震驚社會的重大刑案。

當時綽號「穿山甲」詹龍欄早已在江湖道上闖出名號,被刑事局列爲「十大槍擊要犯」。後來自北所越獄脫逃返回東山鄉山區藏匿時,張錫銘像磁吸一般主動投靠。

根據警方調查,張錫銘跟在詹龍欄的身邊後,與當時的另一名槍擊要犯「狗男仔」吳慶男二人成了詹的左右護法,並連續犯下多起綁架案。直到槍殺當年赫赫有名的「軍火大亨」許金德後,張錫銘才算在黑道闖出名號。

此時,張錫銘這一夥人還從「軍火大亨」許金德那裡搶來的大批歐美先進軍火傍身,開始橫行江湖。1998年,張錫銘潛回東山老家探視雙親跟幼子,結果被刑事局南打中心跟監埋伏,數百名荷槍實彈員警隨即聞訊將他團團圍住,和他在東山的山區與發生激烈槍戰,戰况也相當慘烈,當時有2名員警受傷,但他的同夥保鏕李政洲也舉槍自盡,而他則趁隙逃入山中藏匿。之後他即被刑事局列榜成為全國追緝的「十大槍擊要犯」。

未料,經此一役後,他不但躲過警方追緝,還悄悄地從台南安平偷渡潛逃到大陸,並曾多次自大陸輾轉潛逃到東南亞,於柬埔寨接受軍事化特訓,而他這一躲就是5年。2003年間張錫銘悄悄又潛逃回台灣,沒想到這一次返台後,「小黑」已蛻變成「惡龍」掀起波濤巨浪,接連犯下多起震驚全台的綁架勒贖案。民國2004年一月間,草屯電台台長洪俊彥,在下班返家途中遭歹徒持槍擄走,被害人家屬隨後接獲三通電話要求準備一億元贖金,後經討價還價降為六千萬元,綁匪還説「一手交錢,一手放人!」,結果人質果然安然返家。南投警方後來才確認綁匪主嫌原來就是,曾犯下綁架泰雅渡假村陳姓董事,勒贖2億元,得款200萬的「十大槍擊要犯」張鍚銘。

「小黑又回來台灣了!」警方獲悉後也神經緊張隨即展開全面緝捕,雖然之後也循線逮捕到他的兩名同夥,但躲在山裡指揮犯案的張錫銘卻仍消失的無影無踪。2004年07月13日晚上7點多,台南市兩間連鎖當鋪,分別在相隔十分鐘內連續遭到兩名歹徒手持AK47步槍掃射、及手榴彈縱火,爆炸威力把店舖炸得是面目全非,連整條街都停電。原來兩個月前,他才綁架這家當鋪老闆,勒索三千萬,不過警方及時救出人質,綁匪只拿到一千五百萬,警方研判張錫銘這次犯案,是想要當鋪老闆,交出另外的一千五百萬元。警方後來拿出綁架集團首腦張錫銘照片供當鋪指認,老闆一看就說他們這一夥人在當地至少已犯下十多起綁架案,而他們的火力非常強大,包括有AK47和M16長槍,還有手榴彈,犯案時都穿著全套的霹靂小組裝備。

警方根本沒有想到,張錫銘自2003年底返台後,短短不到一年內,竟已接連犯下多起綁架勒贖,包括草屯廣播電台小開洪俊彥、台南當鋪老闆鄭進富、和南投泰雅渡假村董事勒贖2億等案,索得贖款至少超過1億元,還和警方發生激烈槍戰。但掃射台南兩家當鋪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高雄大寮的警匪槍戰,更令人怵目心驚。

2004年7月14日晚上,張錫銘帶著手下潛逃到高雄,前往某KTV喝酒洩忿,凌晨時分被刑事局南打中心循線發現行蹤,一路尾隨跟監到大寮鄉一處砂石場的落腳處,當埸即採用口袋戰術,布網展開「○七一五」專案,將張錫銘和同夥團團包圍;同時急電台北的刑事局總部求援。

時任內政部長的蘇嘉全、警政署長謝銀黨、刑事局長侯友宜獲悉後都火速南下到場指揮。

凌晨二時七分,警方在局長侯友宜的指揮下展開七次攻堅攻擊,但歹徒火力強大,警方除出動消防水車、沙包掩護,警方還不得不趕緊向軍方求援。

由於夜黑風高,加上歹徒也著有防彈背心穿著和警方看起來差不多,警方根本分不出誰才是自己人,兩方遭遇又是一陣槍林彈雨。雙火激戰三個鐘頭,駁火二千多發子彈後,此時張錫銘突然向警方擲出三顆美製手榴彈,造成四名員警當場受傷。 另一方面,歹徒林國忠則中彈、李金成棄械投降,張錫銘則夥另名手下陳進雄,利用暗夜地形以葡伏前進方式趁隙逃竄突圍,並在路上挾持一名騎脚踏車路過的老農及保全人員吳信璋和車輛,再度和警方發生持槍對峙。

這時天已微亮,聞訊而來的大批媒體還有SNG車都已到達現埸,張錫銘和陳進雄兩人肩掛衝鋒槍,手持AK-47步槍,腰掛兩袋手榴彈,挾持老農及保全人員的畫面,被直接播放上了晨間快報,而且不斷重播,全國人民都目睹這一驚悚過程。 惡龍張錫銘之名因此一夕爆紅;而 現場指揮官侯友宜則一臉錯愕,怒氣匆匆離開現場。

「0715專案」,侯友宜親自領軍圍捕,不但未能將被困在鐵皮屋內的「小黑」張錫銘逮捕,還讓電視台全程拍下張當街攔車,強押人質上車脫逃的畫面,不但未竟全功,還落個顏面盡失的下場。

張錫銘脫逃成功後,又潛返老巢台南縣東山鄉,氣焰更加囂張。一句:「小黑在找你!」開口勒索多少,就是多少,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簡直就像「城市,警察說了算;山林,我才是王!」的梁山泊草寇。

潛回東山老窩這段期間,張錫銘又接連犯下台南縣和欣客運少東、台南縣砂石業者、高雄縣鄉代、電玩大亨于國柱等四件勒索、綁架案。張錫銘的作風強悍,跟一般綁匪不敢露面的行徑完全不同,他巴不得對方知道就是他幹的,反正,他已經不在乎了。

其中尤以發生在2005年3月間,身價號稱千億的中部「電玩大亨」于國柱被綁架案最爲震撼,張錫銘一開口,贖金就是40億的天價,打破台灣綁架案有史以來紀錄。

案發當天于國柱自菲律賓佬沃搭機返台,驅車返回台中住家途中被惡龍張錫銘盯上,在高速公路直接將他攔下擄走,並囚禁在台南玉井山區。

後來經一名中部黑道大哥出面「協調」,贖金才由40億天價,經討價還價降到5億元,並且要在境外支付,最後于國柱才戴著腳鐐「自行脫困」逃出山中被老農發現獲救。

當年曾經參加多起逮捕「十大槍擊要犯」的資深警官說,從張錫銘綁架于國柱的動線及他藏匿肉票的地點分析,「小黑根本就一直躲在山區嘛!」。刑事局「0715獵龍專案」是以刑事局偵四隊爲主力部隊,十多名幹員包括隊長劉章遠、副隊長蔡祥春等人,幾乎全年無休長住在台南縣、嘉義山區,但對小黑的動向仍有如霧裡看花捉摸不定,「明知他在山裡,但他狡兔不只三窟,能奈他何?」

張錫銘看似草莽,其實很精明,東山鄉的哪個山頭藏有槍械、哪個工寮備有乾糧,何處可暫歇、何地可久留,幾乎都只有他最清楚。警方後來根據先後逮獲的十六名黨羽口供,小黑和他手下的聯絡方式都採取單向聯絡;也就是說,只有小黑可以找得到他們,但他們卻不知道他的下落。

獵龍專案小組成員私下坦承,要抓張錫銘真的很難,因為,他還會用密碼、擺石頭陣,簡直是現代諸葛亮,警方被他耍得團團轉。

在高雄大寮槍戰後,專案小組在現場找到一本寫滿阿拉伯數字的小冊子,經過推斷,可能是張錫銘跟屬下用來聯絡的密碼;之後,專案小組便鎖定了幾名可能跟在張錫銘身邊的小弟,監聽電話,希望能夠追蹤到張錫銘的行蹤。

好不容易,專案小組逮到一名張錫銘的小弟,從他的手機簡訊中,查出一堆數字。「張錫銘很聰明,他怕打電話會留下通聯紀錄,警方可以追蹤發話地點,所以,他只用簡訊跟手下聯絡,把4個數字編成一組,例如,1234代表『我』,5678代表『你』,我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搞清楚內容。」

侯友宜是當時的刑事局長,該年3月19日在台南剛發生震撼全球的「319槍擊案」令他壓力沈重;未料前案未破後案又起,7月14日又爆發高雄大寮警匪槍戰。侯友宜當時可説是腹背受敵,焦頭爛耳。

所幸在隔年2005年3月17日,經過近一年的鑑識調查,終於宣佈偵破「319槍擊案」。侯友宜此時才鬆了一口氣,轉過頭來開始全力追緝張錫銘的下落。

而此時「獵龍專案」小組也從綁架電玩大亨于國柱一案中發現,張錫銘跟同夥的聯絡方式又有了「進階版」。他們利用玩網路遊戲「天堂」的方式,並透過網路電話、通訊軟體跟外界聯絡。

2005年7月,「獵龍小組」召集人隊長劉章遠等幹員,終於找到疑似張錫銘註冊的遊戲帳號,他主要是透過網路IP位置鎖定張錫銘。但沒想到張錫銘非常狡詐,IP位置一換再換,前後換了七、八個,從北部土城追到台中,「專案小組」經過前後比對,最後又經過三個月的追蹤後,十月間,才終於確定他們窩藏在台中市沙鹿鎮中興路306號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別墅。

確定位置之後,警方選定上午九點攻堅,由刑警局長侯友宜親自帶隊,先由兩輛裝甲車衝撞一樓鐵捲門,丟入兩枚震撼彈,另以大型拖板車堵住出口,警方荷槍實彈衝入。張錫銘與同夥「阿呆」在夢中驚醒,立即反擊,槍聲大作,雙方駁火上百發子彈。

過程中張錫銘見苗頭不對,企圖從房屋後牆翻越要逃入荔枝園,被警方開槍擊中,手中的兩枝長槍掉落,躺在地上無法動彈,警方一擁而上才將他壓制,警方經過10年追緝,終於才將「惡龍」手到擒來。

至此,侯友宜也才總算了結了這段和「小黑」張錫銘的恩怨情仇;另外,侯友宜更因偵破「319槍擊案」及逮捕惡龍張錫銘這兩大重案,深受當時總統陳水扁賞視,因此拔擢他晋升爲警政署長,成爲全國治安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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