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真》令人擔憂的企業最愛小孩排名
【愛傳媒兒童與閱讀專欄】二月下旬,回到母校成大,再次旁聽台灣美術史名師蕭老師的課。老師觀察企業最愛國立大學生排名(遠見雜誌,2023年),成大名列第一,讓他擔憂,而且已經連續九年。筆者深感認同。
工作態度方面,「台灣企業最愛大學生」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是成大而不是資優T大生?在擁有這樣光環的同時,隱含的大學教育,或者台灣的知識分子養成為何?
同一週,某電視媒體報導,台積電赴美設廠人事管理上的不同調:對於美國工程師,上司先溝通做什麼,與工程師磋商後執行,若磋商不成,工程師就不做了;台灣工程師則是上司先指派任務,然後再告訴他們原因。企業是否要考慮增派台灣工程師赴美國工作?媒體訊息顯示,兩個地區工程師工作文化不同,顯然在企業眼中,台灣工程師比較好用。台灣工程師為什麼比美國工程師好用?成大作為工程科系起家的綜合大學,成為企業最愛用大學生,又意味什麼?許多大學以企業排名作為招生的有利宣傳,又暴露了哪些集體意識?如何影響∕鞏固台灣兒童少年到青年的教育觀?
順服的乖小孩
從媒體報導,看到台灣優秀工程人才的「順從」文化。「順從」,可能並非在學風相對自由的大學教育中突然養成。當孩子進入高教(尤其高科技企業碩、博士學歷比例逐年上升),受過越多教育,理想上似乎專業與專業思辨能力越高。然而,台灣多數的中上層企業工程人才仍選擇順從。順從指令,因為來自上司專業能力或工作指派無懈可擊,還是工作收入無懈可擊?(每次看到薪水入帳,就覺得這種難以忍受的服從文化,可以繼續忍受?長期下來,這些身受階級影響的蒼白大人快樂嗎?性格又會轉變成什麼模樣?)這是我們教改下,想要培養的未來小孩嗎?台灣中小學校與家庭,「順從」教育結構,是否形成台灣科技業工程師「順從」現象?或者兩者共構的循環?台灣希望養成的未來小孩是順服一致的小孩?還是有思辨與協商能力的差異小孩?企業能接受有異見的差異小孩嗎?
搞怪小孩與提問小孩
筆者在連鎖幼兒園中、大班觀課。教師正在以實物教導孩子數與量,表達緩慢、清晰而深刻。中班的孩子上課時,偶爾專注,爬行,或者突然跑上前抱住教師的大腿。這些孩子上課中的自然行為,因為教室中多了一位觀課者,授課教師轉移教學內容,管起秩序,要求孩子服從。課程目的因此中斷,孩子越管越難以進入課程內容。
課程結束後的討論,筆者談到教師似乎內化了旁觀大人(筆者)的眼光,而且這個想像中的大人,重視班級秩序。授課教師提到這段時間的教學焦慮,家長重視學生學習專注與管教。
大班則為外師授課。外師顯然相當有經驗,面對孩子對觀課者的好奇心,仍依照自己的步調繼續課程內容。孩子的回應除了圈圈畫記,多了很多美國文化中隊友式的個人擊掌與全體擊掌,次數之多,讓筆者感受到外師期待表現出的遊戲性面向。也就是說,以外師的經驗想像台灣大人對幼兒教育的期待,似乎英文教育以遊戲性方法學習為佳。 外師內化的,仍是一種台灣大人對於英語教育的期待與想像,成為另一種大人刻板下對於孩子一致性的規訓教育。
觀課後,筆者感受越小的小孩其實真誠地做自己,家長和教師這些大人,對於孩子的秩序經營,過多焦慮。
筆者在大學教書,一半的大學生上課滑手機。筆者很好奇這些學生是否仍在學習?於是連續幾週運用下課前十分鐘,請大學生摘要課程內容與發表心得,當場呈交。閱讀後發現多數大學生還真具有金庸筆下小龍女的功力:左手畫方,右手畫圓,一心數用。於是筆者仍舊持續自己課程(藝術人文領域)。期末報告再次驗證大多數學生(缺課太多者除外)仍能以上課學習的方法論來閱讀各種他們自己想要認識的圖像∕影像。期末考則是第三次驗證。於是,是否要求學生「服從一致性的管教」學習方式?筆者覺得,視這個世代孩子學習情況而定。
這樣的方法,筆者也應用在中學生的閱讀課程。閱讀除了以師生對話構成上課的基本調性,對於現在滑世代效應逐漸顯現在中學孩子學習狀態:動態、差異與一心多用,或許也可以用大學生上課的班級經營方式對應中學孩子。然而這個觀念和現在中學孩子應對的大人(如家長、教師),觀念上仍有爭議(一般大人仍認為中學孩子上課要坐得住、專注、順從等上課方式與態度)。傳統順從的上課模式,隨著滑世代特質越來越明顯,可能也會產生越來越多的杆格與管教問題。
從企業最愛學生到校園、家庭對孩子的教育,或許可以想像,整個社會系統,正為我們的企業培養順從小孩。在新世代孩子特質不斷改變,新的教育型態嘗試培養多元差異,具有個人特質的孩子,這些孩子是否能適應企業?或者企業也應該逐漸改變「下指令」優先的文化?或許仍待檢視。
圖像出處:成功大學官網截圖
作者為台東大學兒童文學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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