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夏天,一位叫衛清芬的姑娘被媽媽用花布條把飽滿的胸部纏了一圈又一圈, 這樣子出門才不會太「顯眼」。衛清芬熱得難受,偷偷扔掉了束胸帶子,才想出門就被公公看到,立馬狠狠訓斥了一通,只好重新把胸部五花大綁起來。沒想到,綁著束胸上街遊玩的衛清芬,被女警察逮到罰了50大洋。
此時正逢民國,衛清芬趕上的是舊社會審美與新政策激烈交鋒之際——1927年,廣東省民國政府頒布政令,要求女性不要再束縛胸部,被發現的話處以50大洋的罰款。
早在民國初年,社會還很流行「平胸美」,女子都必須束胸,她們穿著一種叫「小半臂」的緊身背心,將胸部緊束避免過於突顯身材,以隱藏身體曲線。這種風氣首先興起於上流社會和女大學生圈中,隨後愈演愈烈,竟然成為區分城市女性和粗俗村婦的標誌。
《申報》就曾報道一則新聞:一位先生帶著他的妻子走在街上,因為妻子沒有束胸,胸部高高隆起,路人紛紛側目,嘲笑她是「鄉下婆」。這位妻子不堪忍受,就去搞了一件小衫,將胸部裹了起來。
如今大家都知道,「束胸」這種嚴重違背人體生理構造的行為,對女性的健康是有危害的。1915年上海《婦女雜誌》便對束胸進行了批判,認為束胸比裹腳傷害更大,裹腳傷害的僅僅是腳部,而束胸傷害的卻是人體的核心部位——胸部和肺部,束胸還會導致乳水不通暢,對嬰兒的健康亦不利。魯迅也曾感嘆:「這恐怕不是杞人憂天,將來中國凡是學生出身的女性,恐怕都要失去哺乳能力,家家戶戶也要雇乳娘啦!」
民國初年,上海作為繁華的大都市,風氣開放,但女性若是穿著坦胸露乳、外露胳膊和腿部卻會被訓誡。上海市議員甚至曾經致函政府部門,指出女性夏天避暑的衣服太輕薄,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導致道德淪喪,要求政府限製女性夏天不要穿得太薄。可見在新舊雜陳的近代社會,傳統的扭曲思想還是廣泛存在,裹腳的風氣消退之後,女性居然束上了胸。
胡適剛回國不久便觀察到這個情況,於是他在在中西女塾畢業典禮上,做了著名的「大奶主義」演講。他簡單而又直觀地提出:「沒有健康的大奶奶,就哺育不出健康的兒童!」
1927年, 大批女權主義者和20多萬遊眾匯聚武漢,向世界三八婦女節進行宣誓。她們鬥誌昂揚、群情激奮,一部分女性為了反對束胸運動,竟然將上衣脫去,赤裸裸地進行宣誓揚威,成了一場裸體大遊行。此遊行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騷動,史稱「天乳運動」。
「天乳」意指「天然之乳」與「天賦之乳」,當時參與運動的人主張女性天生雙乳的優美構造,是上天的傑作。民國性學專家張競生更是直截了當地說:「女子有大奶部,原本自然,何必害羞。況且奶頭聳起於胸前,確實女子一種美象的表征,因為女子臀部廣大,奶頭在上胸突出,正是使上下前後的身段得了平衡的姿勢。」
同年7月,廣東省政府便提出禁革女子束胸的提案,女性開始逐步解除束胸。隨著放胸人數的增多,在1932年左右各地也出現跟風放胸的現象,社會掀起一股「健壯美」的風氣,女子再也不纏腳,不束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