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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隨筆》寓言故事《客廳裡的大象》

優傳媒/ 2021.12.20 21:56

“一個大家都認知到的重大問題,但是沒有人願意去談到、或是觸碰這個問題。原因在於這個問題可能是一個十分令人頭疼、無法處理的問題,或是政治不正確的問題,或是一個政治上的燙手熱山芋。”(圖/取自網路)

 

作者/薛中鼎

 

沒有人知道,這隻大象什麽時候跑到客廳裏來的。嗯,這樣説也許不是很準確。一定有人知道,這隻大象是什麽時候跑到客廳裏來的。只是知道的人不願意,把事情的經過,好好説清楚;而且其他的人,也沒有興趣與耐心,想要知道,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隻大象很大,也許有三公尺多高,八公噸重。很要命的是,這隻龐然大物很奇怪,就是待在客廳裏不走。你想想看,在客廳裡,一隻大象老是待著不走,你能拿他怎麽辦?對於大象,你是説嘛說不懂;推嘛推不動;罵嘛罵不通;打嘛打不痛。搞了半天,就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後,大家只有一個辦法來面對大象,就是假裝大象是不存在的。

 

大象不管大家如何看待他,就是在客廳裏待著不走。不過,儘管如此,有些事情還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譬如說,這隻大象,雖然不吃什麽東西,還是照樣會長大。大家表面上不説,都假裝著大象不存在,心裏其實都很明白,這隻大象這幾年來,確實是長大了不少。

 

那天,大象甩甩鼻子,就把客廳裏,一系列的高級瓷碗打碎了。前幾天,大象一個不留意,竟然把放在客廳角落裏的一個電磁煮飯鍋,一大脚踩扁了。

 

誰説大象不會跳舞?大象打碎了客廳裏的瓷碗,踩扁了電磁煮飯鍋,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管你是不是假裝大象是不存在的,大象畢竟還是能證明,大象是存在的。

 

這個客廳,原來很寬敞。在客廳裏,經常有重要人物,在召開重要會議。會議的内容,從攸關國民生計的大事,無理取鬧的鳥事,芝麻綠豆的屁事,什麽名堂都有。客廳會議名義上的主席,每四年需要改選一次。實際上,很多次在客廳中召開的會議,主席經常在變動。很多時候,局外人也搞不清楚,到底誰才是真正在掌控會議議程的主席。

 

客廳外有一條大街,街上經常是人聲吵雜。也有好幾次,街上吵吵鬧鬧的聲音,蓋過了會議主席説話的聲音。

 

有一次開會,討論房間裏的衛生紙,要買哪一種的品牌,參加會議的人,各持己見,有的主張買「五月花」,有的主張買「舒潔」,有的主張「倍潔雅」,有的「優活」,還有的主張買「包大人」。

 

衛生紙人人都懂,人人會用,所以人人都有意見。大家暄喧嚷嚷,爭論不休。主席左右爲難,一心想要得到與會者一致認同;事實上又不可能得到一致認同。這個議題連續吵鬧了好幾個星期,老是拖延未決。搞得主席終日抓耳撓腮,窘態畢露,連眼袋兒都變大了,還需要去動整容手術。

 

之後的一陣子開會,討論是否要廢棄核能電廠。核能電廠的相關理論範疇,十分複雜難懂,參加會議的人,全是外行。會議一開始,客廳外的大街上,就是一片混亂喧嘩,有人撥水、有人打架、有人戴著斗笠,鬧著要自殺。

 

參加會議的人,反正全是外行,說不出什麽道理,既然如此,就運用政治人物打混的“潛規則”,選擇在群衆中佈下暗樁,發揮“厚黑學”,以“鋸箭法”遮掩本相;以“補鍋法”混淆解方;再以大喇叭擴音器,整天叭啦叭啦,採取“大聲壓小聲,分貝大者勝”的策略;根據經驗,最終必定是“皮厚而又花招多者”成爲贏家。

 

“我們比的不是誰在講道理;我們比的是誰的喇叭聲音大,誰的野性份子多。”

李大師這樣説。

 

“《黨者,尚黑也》。政黨的鬥爭,就是黑道鬥爭的升級版。”王教授說。

 

如果把“買衛生紙”與“蓋核電廠”這兩個議案,拿來做對比,倒也十分有趣。衛生紙採購案,正經八百的討論了好幾個星期,人人都有長篇大論,整個的採購金額爲新臺幣八千元。核能電廠案,街頭混亂喧嘩,與會者個個不知所云,雲霄飛車,最終回到原點,經歷二十年的“校正回歸”,以「封存」結案,共耗損新臺幣三千四百億元。若要重啓,繼續追加費用。

 

換句話説,八千元的採購案,按部就班,詳細討論,人人據理力爭;三千億元的耗損,街頭一鬧,擴音器一開,也就完事大吉了。

 

最近,客廳會議室,換了一批人物出席會議,包括王美女、陳英俊、鄭添財等,一子得道,鷄犬升天,大家左顧右盼,心情十分愉悅。

 

不過,與之前相比,客廳裏的大象又壯碩不少。現在這隻大象,已有四公尺多高,十公噸重了。

 

「今天,總算是輪到我王美女,坐在這裏開會了。」王美女說話的時候,一不小心擡了頭,看到了客廳裏的大象。王美女趕快轉過了頭,假裝沒有看到大象,大象是不存在的,怎麽可以被看到呢?

 

「嗯,這個會議室好寬敞,好舒服。」陳英俊說,説話的時候,故意撇過眼去,努力避免看到大象。

 

「我們要把這個會議室,重新粉刷,而且要換個顔色。」鄭添財說,心中不禁盤算著,如何幫他弟弟的裝潢公司,拉上這筆重整會議室的生意。

 

「我們要切記《三不》,不要逞口舌之快、不要忘記謙卑、不要和社會脫節。」

會議主席很懇切的跟大家解説,爲官之道。

 

王美女、陳英俊、鄭添財,都很恭順的聆聽主席的講話,私下難免是各有各的想法。

 

主席微微的擡起了頭,無可避免的,看到了客廳裏的那隻龐然大象。主席很快的轉移了眼光。主席是個聰明人,她很瞭解,如果她要心安理得的假裝大象是不存在的,就千萬不要去看那隻大象。

 

主席努力的定了定神,企圖忘記剛剛才看到的大象的印象,然後,主席很慎重的跟大家說:

 

「成功的政黨,就是要有能力,操控民衆投票的結果。」

 

「我們在這裏開會,決定要民衆吃萊豬,我們就要上下同心,開大擴音器,四處佈下暗樁,主導民衆,投下“自願吃萊豬”的票。」

 

「我有三高,恐怕不能吃萊豬。」陳英俊咕噥的說。

 

「我沒有叫你吃啊。」主席很體貼的説。

 

「是,主席説的是,我們要的是選票,不是要自己吃萊豬。」鄭添財很大聲的說,聲音有些沙啞。

 

「告訴民衆,第一,萊豬就是美豬;第二,不吃萊豬,就會亡國。」

 

「通過吃萊豬,下一步就要吃福島核魚了?要事先部署。」鄭添財咕噥的説。

 

主席瞪了鄭添財一眼,鄭添財很識相的閉上了嘴巴,擦了擦光頭上流下的冷汗,為自己的失言,懊悔不已。

 

「你們好好的幹,政府不會對不起你們的。」

 

「是,感恩主席,高端疫苗確實給了我們好回報。」王美女、陳英俊都很大聲的說。

 

「嗯。」主席點了點頭,表示聼到了他們的感恩之言。

 

主席眼角一瞥,不小心,又看到了那隻大象。主席眯了眯眼睛,依稀之間,大象仿佛輕輕的扇了扇大耳朵,甩了甩長長的鼻頭尖。

 

不知道爲什麽,主席接著又略帶不安的跟大家說:

 

「要記住,客廳裏的大象,是不存在的。」

 

坐在客廳裏的每一個人,都情不自禁地看了看,那隻四公尺多高,十公噸多重的龐然大象。然後,大家都很知趣的低下了頭來,繼續開會,每個人都在努力的假裝,那隻大象是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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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言解讀:

 

英文有句成語 “Elephant in the living room”(客廳裏的大象),

英文字典裏對這句成語的解釋如下:

 

“A very large issue that everyone is acutely aware of, but nobody wants to talk about. Perhaps a sore spot, perhaps politically incorrect, or perhaps a political hot potato, it's something that no one wants to touch.”

 

“一個大家都認知到的重大問題,但是沒有人願意去談到、或是觸碰這個問題。原因在於這個問題可能是一個十分令人頭疼、無法處理的問題,或是政治不正確的問題,或是一個政治上的燙手熱山芋。”

 

這個“Elephant in the living room”的寓言含義,如果你無法理解,我也沒辦法,只能説你是“菜英文”了。

 

作者簡介

薛中鼎,大學讀理科,有比較嚴格的邏輯訓練,後來在政大讀企管碩士,美國讀管理科學博士。

大約有北方遊牧民族的基因,所以換了些不同的工作領域,在美國、北京與台灣都生活多年。雖然“遊牧”四方, 對於中國文學與歷史,尤其是文學與歷史的關聯性,以及歷史變遷的邏輯性,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嘗試著以百年後歷史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探討當下的現象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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