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醉竹中三四載,策馬狂行踏落花;橋下流水出山清,踏花歸來猶少年。
民國83年,筆者就讀台大夜中文三年級,為了「必修學分配置不當」問題,私下找系上教授討論;筆者竊以為「小學」(文字學、聲韻學、訓詁學等)不應佔據太多的必修學分,甚至應該改成選修課目,這樣才有機會增加新的內容,活化中文系課程。
但是,教授驕傲的說:「這些必修學分很重要,如果沒修完,你拿不到畢業證書。」
我回答:「我進大學是為了求學問,不是為了畢業証書而來,畢業與否對我並不重要!」
教授不耐煩的說:「中文系的規定就是這樣,你不喜歡可以轉到其它系去。」
我回答:「我就對中文系有興趣,而且我在文學賞析、創作與思想哲學等課程表現不凡,為什麼我要轉系?」
教授生氣說:「我們台大就是這樣,你如果不接受,可以去別的學校。」
我回答:「我是堂堂正正考進來的,憑什麼要我去其他學校?」
我們的「討論」至此破裂;不久後,我乾脆投筆從戎,放棄學業,轉而成為一名職業軍人。在當時,我感覺台大所謂的「自由學風」也不過爾爾,還不如我在竹中呼吸的自由空氣。
民國75年,筆者莫名其妙的成了新竹中學的新生。
遠離家門的小高一,脫離了父母的殷切叮嚀,以及私立國中的嚴管勤教,有如飛出牢籠的囚鳥;首次知道學校裡有社團活動,立馬報名跆拳社求鍛鍊筋骨,心裡又覺得:「有武也要有文啊。」所以又參加了校刊社;這時已經沒有師長督促功課,頻繁的社團活動,再加上精彩的校外聯誼,讓我目眩神迷,一年過去,毫無意外的留級了。畢竟,竹中每年約兩成的留級率,並非浪得虛名,沒有那麼容易混。
第二年高一,雖然退出了跆拳社與校刊社,但創立了演講辯論研習社,開始醉心於演講、辯論、甚至是相聲等口語表達的藝術,並引進當時剛流行的「奧瑞岡」辯論賽制,推廣擴及到竹、苗地區各高中社團;我記得高三時,新竹女中學生會要辦辯論比賽,一度找上我當評審,後來是竹女校方極力勸阻,才打消此議。
講到竹中,大概所有人都會想到辛志平校長;吾生也晚,無緣親炙辛校長風采,四年高中生涯,校長都是黃金龍先生。個人認為,盛名之下無虛士,竹中各期校長當然都是一時之選,在辛校長創立的優良傳統校風之下兢兢業業,不宜被掩蓋。有次看到黃校長在校園裡巡視漫步,我大概是有件事想建議校方調整作為,便鼓起勇氣上前攀談,出乎意料的,黃校長並沒有端出師長的架子敷衍了事,反而是親切、認真的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生一起討論,我們一聊就聊了一節課,這件事讓我印象深刻。
基本上,那個時期的竹中仍算是「沒有圍牆」,就我個人經驗,無論什麼時間,都可以經由正門、後門自由進出暢通無阻,(雖然還是有同學因為「翻牆」被抓記過,但我個人從來沒遇過。)甚至連隔壁的新竹高商、十八尖山都是廣義的「校園」,總是可以看見自己人的身影。
筆者的高中時期正逢解嚴、解除報禁、黨禁,民主運動浪潮風起雲湧,高中生對民主認識尚淺,就只能爭取髮禁、舞禁以及開放自由穿搭服裝等;我們也起草籌備成立了「班聯會」(班長聯席會),以學生代表的身分,向學校進言、意見表達。原本,我應該是眾望所歸成為第一屆班聯會主席的,但是訓育組長私下找我溝通,婉言「留級生擔任主席,似乎『有礙觀瞻』~~」反正我也不在乎這點虛名,只要班聯會組織能順利運作,其它都無所謂,就讓出了主席的位置。
民國79年3月,「野百合學運」在中正紀念堂熱鬧登場,當時筆者就讀高三,距離聯考只剩一百天,但還是跟一群同學北上參與「民主盛會」,大啖民主香腸
、民主黑輪,更成為全國第一個上台發表意見的高中生,獲得滿堂喝采、歡聲鼓舞。回到學校後,教官找上門來,但只是殷勤問候,並未勸阻禁止,更沒有任何處分指責,僅要我們在路程上要自己注意安全(當然不免有情蒐探詢用意,但畢竟也是職責所在,無可厚非。)
竹中的自由學風,顯現在這一點一滴當中,無論是師長、教官或是同學們,根本不用多言,自由的精神已經內化在竹中人的骨子裡;我們有自由、有民主,有法制、有人情,孕育出獨一無二的竹中校風,寧鳴不默,為所應為,勇敢的追尋夢想,這也對我影響深遠,我想,應該是一輩子的吧。
(作者為筆耕墨耘的文字工作者,堅持在紛擾塵俗中發不平之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