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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隨筆》《澶淵之盟》能重現於美中關係嗎 ?

優傳媒/ 2021.11.01 13:27

美國教授艾利森(Graham Allison)認為,中國歷史上的《澶淵之盟》,可以為中美關係的發展,提供參考經驗。本文為您一探《澶淵之盟》的前世今生。(圖/取自網路)

 

作者/薛中鼎

 

對於中美關係應該如何發展,美國教授艾利森(Graham Allison)提出,兩國可以參考中國歷史上,宋遼之間簽訂的《澶淵之盟》。

 

艾利森是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的首任院長,在哈佛任教50年,曾擔任克林頓政府國防計畫助理部長,以及雷根政府國防部長特別顧問。

 

由此可知,艾利森並非純粹學院派學者。他與美國政界,尤其是國防部,有很深的歷史淵源。

 

修昔底德陷阱

2017年,他出版了暢銷書《注定一戰:美國和中國能否逃脫修昔底德陷阱?》書中提到希臘歷史,由於斯巴達對雅典崛起的恐懼,導致了爲期27年的伯羅奔尼撒戰爭。

 

他研究指出,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會威脅到現存大國所主導的既有霸權體系,從而導致兩大強權的戰爭。他指出,世界歷史上,曾有 16次新舊強權的對抗,其中有 14次,以戰爭收尾。

 

他所提出的《修昔底德陷阱》的概念,引起全球關注。眾所關注的焦點,就是中美兩國,是否已經掉入《修昔底德陷阱》?中美兩大國,是否終將一戰?

 

他特別提到,兩強之間的大戰,未必是蓄意的,可能在偶發情況下,被牽扯而發生。譬如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是奧匈帝國皇儲費迪南及其妻子索菲亞,被一個塞爾維亞激進青年刺殺身亡。旋踵之間,歐陸各國紛紛捲入戰火。一個偶發的刺殺事件,導致了全歐洲四年戰事,以及二千萬人的死亡。

 

我們不妨想像,設若北韓金正恩 “突然閙出了什麽事”,中國與美國因而捲入漩渦,導致中美之間的戰爭,而俄羅斯、歐盟與日本,都先後介入,形成世界大戰的悲劇。

 

艾利森引用了美國哲學家桑塔亞納那 (George Santayana) 的一句名言:《不能從歷史吸取教訓的人,終將重蹈歷史的覆轍》。

 

換句話説,不能從《修昔底德陷阱》吸取教訓的人,終將重蹈《修昔底德陷阱》的覆轍。

 

那麽,艾利森又如何從歷史中 “吸取教訓”呢?他從中國歷史中,注意到了《澶淵之盟》。他認爲《澶淵之盟》,可以為中美關係的發展,提供參考經驗。

 

《澶淵之盟》

我們來回顧一下《澶淵之盟》這段歷史。《澶淵之盟》是北宋與契丹遼國,在決戰邊緣,突然峰回路轉,而簽下的“和平協議”。

 

北宋與遼國,自宋朝第二任皇帝宋太宗以來,即進行了25年的戰爭。戰爭的根本原因,是宋之前的後晉皇帝石敬瑭,把燕雲十六州,割給了遼國。燕雲十六州,是中原的北方屏障,從燕州(北京)跨越到雲州(山西大同)。中原政權,失去了這個屏障,北方鐡騎,可以一馬平川,直驅中原,暢飲江淮。

 

宋朝在統一了中原、江南、川蜀之後,就決定出兵伐遼。一方面要收復“燕雲故土”,一方面要鞏固北疆國防。

 

以戰鬥力而論,騎射民族的遼,強於農耕民族的宋。歷次交戰,都是遼國獲勝。雲州名將楊業(楊家將故事的楊令公,人稱楊無敵),就是在宋太宗伐遼戰爭中,因爲主帥戰略失誤,被圍而自絕殉國。

 

宋太宗之後,宋真宗趙恆即位。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秋,遼聖宗耶律隆緒與其母蕭太后,趁真宗新立,率大軍南下,兵鋒直指宋京都開封。宋君臣大多主張南逃,宰相寇準力主抵抗。宋真宗在寇準“强力勸誘”下,御駕親征。兩國國君各率其軍,在澶州城對峙。

 

澶州當時也稱澶淵郡,在今天的河南濮陽,距京師開封府僅150 公里。

 

遼軍雖然善戰,但是主將蕭撻凜在城下,不巧被宋軍八牛弩射殺,軍心受到影響。澶州處於宋之腹地,遼主憂慮宋各地勤王軍趕來,對遼軍形成合圍,遼軍將陷入險境。

 

宋懼怕遼軍攻破澶州,繼而進擊京都開封,後果不堪設想。

 

因此,雙方都有趨吉避凶,罷戰言和的想法。

 

遼國派了多年前俘虜的宋將王繼忠,與真宗聯繫。王繼忠少年時期,與當時的皇子趙恆,在親王府多有往來,是真宗故交。宋遼雙方進行了和談,於西元 1005年1月,簽訂了《澶淵之盟》。

 

《澶淵之盟》的主要精神,是遼宋兩國成爲“兄弟之邦”。真宗年長遼聖宗四歲,所以遼聖宗稱宋真宗為兄,宋真宗稱遼聖宗為弟,並稱蕭太后為“叔母”。

 

盟約規範“所有兩朝城池,並可依舊守存,淘濠完葺,一切如常,即不得創築城隍開拔河道”。

 

雙方嚴正宣示“質於天地神祇,告於宗廟社稷,子孫共守,傳之無窮。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鑒,當共殛之。”

 

《澶淵之盟》是個化干戈爲玉帛的《城下之盟》。如此友好的《城下之盟》,在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

 

第二年,宋派人赴遼京,恭賀蕭太后生辰。真宗致書時“自稱南朝,以契丹為北朝”。以今天的話術來説,真宗認爲“宋遼同屬一中,南北分治而已”。宋遼關係,既是“兄弟之邦”,又像“一國兩制”。

 

值得一提的是,蕭太后(本名蕭燕燕)是遼國重要的政治家。她30歲時,丈夫遼景宗耶律賢逝世,兒子聖宗12嵗。蕭太后臨危授命,後主持朝政二十餘年,治績斐然。漢人韓德讓,協助蕭太后治國,官拜北院樞密使、大丞相,封晉王,遼聖宗待之若父。蕭太后與韓德讓,有夫妻關係。

 

蕭太后漢化頗深。宋遼成爲“兄弟之邦”,蕭太后與韓德讓,扮演關鍵角色。

 

中國著名的《四郎探母》戲劇中,主角楊四郎,流落“番邦”多年,娶得鐡鏡公主爲賢德之妻,劇中的“母后”,就是蕭太后。真實的歷史,並無楊四郎與鐵鏡公主其人。《四郎探母》中的楊四郎人物原型,應是部分取材於《澶淵之盟》的歷史人物王繼忠。

 

楊四郎在遼宮,知道母親佘太君,來到宋遼邊界巡視軍情。於是排除萬難,一夜快馬,到宋營中拜見母親請安問候,再返回遼宮,向蕭太后稟告謝罪。

 

王繼忠少年時與真宗相交。後來與遼國交戰,敗而被俘,受到蕭太后賞識與重用。在澶淵城下,王繼忠做爲遼國信使,代表蕭太后與真宗聯繫議和。

 

《四郎探母》戲劇故事中,四郎拜見親娘請安,似乎是隱喻了王繼忠向真宗趙恆請安求和。

 

《澶淵之盟》為兩國帶來了一百二十年的和平。雙方禮尚往來,互使達三百八十次之多。遼邊地發生饑荒,宋派人在邊境賑濟。真宗崩逝,遼聖宗 “集蕃漢大臣舉哀,後妃以下皆為沾涕”。兩國交往,真情實意。

 

《澶淵之盟》之前,後晉皇帝石敬瑭,與遼國締結和約,在國書中,自稱“兒皇帝”,並且割讓了燕雲十六州。遼晉之間,是“不平等和約”。

 

《澶淵之盟》之後,南宋高宗與金國在1142年,簽訂了《紹興和議》。高宗對金稱臣納貢。而且應金國的要求,殺了抗金名將岳飛。《紹興和議》也是“不平等和約”。

 

高宗之後的孝宗,與金國在1163年,簽訂了《隆興和議》,將金宋的“君臣之國”,調整爲“叔侄之國”,金為叔、宋為侄。孝宗之後的寧宗,在1208年,與金國再簽《嘉定和議》,金宋為“伯侄之國”,金為伯,宋為侄。

 

簡單來説,南宋高宗、孝宗、寧宗三朝,與金國簽訂《和議》,都是“不平等和約”。南宋受屈於金,或是稱臣,或是自稱侄兒,而且年年納貢。

 

相比之下,《澶淵之盟》是個平等互惠的和約。其主要內容為:

 

宋遼結為兄弟之國,後世君主,皆以年齡定稱謂。

 

宋遼以白溝河為界(遼放棄瀛、莫二州),雙方撤兵;此後凡有越界盜賊逃犯,彼此不得停匿;兩朝沿邊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創築城隍。換句話說,當時宋遼已有 “犯人遣送條例”了。

 

宋每年向遼提供“助軍旅之費”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至雄州交割。雙方於邊境設置榷場,開展互市貿易。

 

遼戰鬥力强於宋,宋工藝技術與經濟力强於遼。遼放棄了南下中原所侵佔的土地,宋則補貼遼部分津貼。宋遼各盡所能,各取所需。雙方開放邊界貿易,互通有無。

 

宋原來的戰爭開支約每年三千萬銀兩,在和約中,宋同意每年“補貼”遼30萬歲幣,不及原軍費開支的百分之一。雙方開放商品貿易,宋佔有順差優勢,國家稅收也因而得以增加。總而言之,《澶淵之盟》為宋國帶來了巨大的綜合性經濟效益。

 

真宗之後,宋仁宗在位41年,是宋朝的黃金時代,文化璀璨,經濟繁榮,人才輩出。“仁宗盛世”比漢朝的文景或是明章之治,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們所熟悉的詩詞文學大師,如蘇東坡、司馬光、歐陽修、范仲淹等,都是在仁宗盛世展現光芒,或是培育成才的。

 

我們可以説,《澶淵之盟》保障了宋遼百年和平,為宋朝“仁宗盛世”奠定了基礎。

 

分析《澶淵之盟》,有幾大特色:

 

在締結盟約之前,宋遼爲交戰國,自上一代的宋太宗與遼景宗,到下一代的宋真宗與遼聖宗,已有25年的交戰史。兩代所結下的仇怨,一般而言,殊難化解。

 

遼國君主大舉興兵,由遙遠的遼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巴林左旗林東鎮),一路南下,兵鋒已臨近北宋京師開封。兩國君主,親臨前綫,決戰一觸即發。突然之間,兩國竟然誠心實意,結為兄弟之邦,可謂歷史奇蹟。

 

遼罷兵北歸,釋放了所侵占的部分州郡土地,如雄州與霸州(名字都取的很好)。宋提供遼適當“補助金”,兩國各取所需,可謂雙贏結局。

 

宋遼締結盟約後,雙方信守和約,共享一百二十年的和平與安定。兩國經貿合作,文化交流,彼此皆大為受益。

 

結論:中美關係與《澶淵之盟》

中美關係近年來,面臨轉折。有識之士憂慮,兩國是否會陷入“修昔底德陷阱”而發生戰爭。著名的中美問題專家季辛吉,也爲此憂心示警。

 

其實中國自始沒有想要取代美國,稱霸世界。中國所在意的,是維護自己的合理權益,與未來的發展空間。

 

而美國所在意的,是要維護自己的世界霸權。要世界各國,接受美國的價值觀,馴服於美國的利益。

 

中國的崛起,使得美國深感不安。美國深感不安的最大因素,其實是恐懼中國有類似美國的心態,要當世界霸主,要把自己的價值觀,強加於其他國家之上。

 

美國其實不瞭解中國。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説的很清楚:“中國從來沒有想要超越美國,中國只想超越自己。”

 

美國前總統羅斯福説過一句話:

 

“There is nothing to fear but fear itself.”(除了恐懼自身之外,沒有什麽好恐懼的)。

 

我們可以把這句話改一下,給美國當政者參考:

 

“There is nothing to fear about China but fear itself.  (美國對於中國,除了恐懼自身之外,沒有什麽好恐懼的)

 

艾利森教授希望,能夠為中美如何跳脫“修昔底德陷阱”的戰爭危機,找到答案。他提出《澶淵之盟》,作爲發展中美兩國關係的參考模式。

 

《澶淵之盟》是宋遼兩國,為兩國之間的最大利益,找到了最大公約數。

 

中國與美國,是不是也可以,為兩國之間的最大利益,找到最大公約數?

 

這個公約數,很顯然,不會是一場戰爭。中美兩國如果發生戰爭,其為禍之大,不堪想象。因此,戰爭絕非是個理性的選項。

 

宋遼兩國,有兩代的仇恨,有領土的糾結,在劍拔弩張,臨陣對決之際,締結了“兄弟之邦”的盟約。中美兩國,相隔半個地球,沒有邊境的糾結,沒有世代的仇恨;在二戰期間,中美還曾是並肩作戰,抗擊法西斯侵略者的盟友。

 

艾利森教授認爲,中美兩國,其實可以因勢利導,效法宋遼,調整思維,締結和平協議。

 

我預期,人類社會,擁有足夠的智慧,能吸取歷史經驗教訓,妥善處理國家間的分歧。在艾利森教授與季辛吉博士等有識之士的推動下,中美兩國現代版的《澶淵之盟》,或許也會成爲事實。

 

附記

本文旨在闡述艾利森教授有此構思,並沒有説美國正在朝此方向運作。目前中美關係處於轉折點,變數很多,本文只是提供一個事態發展的可能性而已。

 

中美之間,最有可能的戰爭引爆點是台灣。若是以《澶淵之盟》爲例,我們可以模擬想像,中美陳列重兵,對峙於台海,並且發生了局部戰爭,造成官兵傷亡。雙方在毀滅性戰爭邊緣,決定緊急刹車,進行議和。同時,在美國運作下,諾貝爾和平獎頒發給美國總統(仿美國自越南撤軍,季辛吉獲諾貝爾和平獎前例),美國得以“光榮撤退”(honorary retreat)。美國撤出臺海,中國給予美國某種方式的經濟回饋。

 

主張中美之間,應進行某種形式的“議和”,除了艾利森之外,還有現任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蘇利文(Jake Sullivan)。希拉蕊任國務卿時,蘇利文爲其顧問,曾分享一篇 Paul Kane 的文章給希拉蕊,文章題目是《抛棄台灣來拯救我們的經濟》,主張把台灣讓給中共,以換取中共豁免 1.14兆美元的債權。希拉蕊表示有興趣,但沒有行動。

 

國際分析師大衛.派恩(David Pyne), 於10月份美國《國家利益》(The National Interest)雜誌發表文章,主張中美俄三國應締結《新雅爾達協定》。三國協議劃分各自的勢力範圍,並且相互尊重彼此的勢力範圍。

 

文章認爲,中國的勢力範圍,應包含阿富汗、巴基斯坦、東南亞、若干非洲國家,與台灣等。這個《新雅爾達協定》,豈非更大規模的《澶淵之盟》?

 

作者簡介

薛中鼎,大學讀理科,有比較嚴格的邏輯訓練,後來在政大讀企管碩士,美國讀管理科學博士。

大約有北方遊牧民族的基因,所以換了些不同的工作領域,在美國、北京與台灣都生活多年。雖然“遊牧”四方, 對於中國文學與歷史,尤其是文學與歷史的關聯性,以及歷史變遷的邏輯性,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嘗試著以百年後歷史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探討當下的現象與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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