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在(江南春)詩云:「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煙雨裡,樓台似詩,江山如畫;稠霧中,修竹掩蔭,曲徑通幽。隨著山風緩緩地飄移,隨著山嵐漸漸地去來,忽而滅,忽而明,明明滅滅,埋藏了多少離合悲歡的故事?滅滅明明,吞噬了幾許酸甜苦辣的生活?只有「山色空濛雨亦奇」的午后,纔能感受到樓台「將語而未語」的氣質;也只有「煙籠寒水月籠沙」的夜裡,纔能體會到「欲止而仍行」的赧色。
那五步一樓中,十步一閣裡,有縵廻的廊腰,也有高啄的簷牙;佇庭前以仰視,是齊整的飛椽,等距的斗栱,半嚲的垂脊,以及曲面的筒瓦;從高閣以四望,有帶斂的近樹,有含笑的遠山,有信步的閒雲,更有飛飜的醉鳥。雨霧裡的青山,一如矗立於目前的罘罳;煙雲中的人兒,勝似豢養於獸櫳的囚徒;只這去霧來雲的暈染下,鮮活了多少晴日裡付之闕如的想像?
北宋畫家郭熙云:「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髮,以煙雲為神采;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雲而秀媚。」煙雲之於山,一如游魚之於水,相濡以沫,相得益彰。明代計成於(園冶)一書中亦云:「雜樹參天,樓閣礙雲霞而出沒;繁花覆地,亭台突池沼而參差。」故煙雲之於山,之於樓閣,一如雨露之於草木,之於萬物,必然需之而不可稍無。
煙雨裡的水氣,抹綠了草木,抹紅了屋瓦,抹活了生意,也抹鮮了幾株行將枯萎的朵花。揜一片煙雲,掇一颩寒雨,窨一派浪漫,趲一縷幽情,不管是晚唐杜荀鶴的:「濛濛煙雨蔽江村」還是南宋陸游的:「煙雨濛濛隔斷橋」都開闊了後人無盡的想像,也拓展了生命無窮的界限。是樓閣精神了青山,還是煙雲靈魂了樓閣?是煙雲靈魂了樓閣,還是詩意解釋了煙雲?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The post 【桃園文選】多少樓台煙雨中 first appeared on 桃園電子報-台灣新聞天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