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小凌】談情說愛的《西廂記》是禁戲？程派名劇《鎖麟囊》也難逃遭禁，許多流傳百年的骨子老戲，如《四郎探母》、《野豬林》都曾因政治禁忌被迫封戲。理由不乏鬼戲或匪戲，而如何遊走尺度邊緣，當禁忌不再是禁忌，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再度策畫7月推出「再見禁戲」，呼應在這個時代，我們終於可以跟舞台上的禁忌「再也不見」了。重現當年被禁經典戲碼，凸顯禁忌年代是何其荒謬。
▲ 國光劇團藝術總監王安祈再度策畫「再見禁戲」。陳小凌攝影。
王安祈說：程派名劇《鎖麟囊》，在中國大陸因貧家女接受富家女餽贈，犯了「階級調和論」而被禁，程硯秋為了能再度上演，只好修改贈囊的情節，讓趙守貞退回珍寶，只收下鎖麟囊作紀念，即使修改了，到程硯秋過世都無法通過審查，而成了他最大的遺憾。此次由程派王耀星擔綱。
《四郎探母》雖是名劇，但因為楊四郎「叛國」，兩岸皆禁；在對岸甚至還因另娶鐵鏡公主犯了「重婚」之罪，連〈見妻〉也禁演。而臺灣雖然沒有戲改和文革，因政治因素被禁的戲也不少。如戲中有精彩噴火特技的《李慧娘》，在中國大陸因「鬼戲」被禁，在臺灣則是因此戲為對岸新編的「匪戲」被禁。此戲曾由名伶徐露根據錄音資料移植排演，以《紅梅閣》之名偷演，不久就被揭露是「匪戲」，還是被禁。這齣劇至今很少演出，因為難度很高，旦角除走魂步和旋風步，還得噴火演出，這回將由新生代林庭瑜首挑大樑。
但禁得了戲，禁不了人心。好戲不能上台，演員觀眾都難過，改戲名、換戲詞，大家使盡渾身解數，各顯神通，就是為了讓好戲上台、精彩流傳。為了解救《四郎探母》，臺灣在〈見母〉一場補寫了四郎獻北方地理圖的情節，增加了91個字唱詞，「治了四郎的病，救了探母的命」，讓四郎的叛國反轉為「臥底」，成功解禁。
《西廂記》在臺灣被禁的理由也是匪戲，但演員偷龍轉鳳，在荀派《紅娘》中巧妙摻入張派的崔鶯鶯，此次國光將重現當年情景，由劉海苑、陳長燕共同演出「荀中帶張」的《西廂記》。
《昭君出塞》被認為是「諷刺政府」、《莊子試妻》是「妨礙善良風俗」《吳漢殺妻》則是「違背社會教育」。但這些戲卻很有亮點，如《昭君出塞》載歌載舞，此次由黃詩雅、陳元鴻、周慎行主演，展現青春的活力。《莊子試妻》由朱勝麗、陳清河擔綱，無論是田氏思春還是劈棺的跌撲身段都是戲迷看頭。《吳漢殺妻》劇情愚忠愚孝，卻因唐文華的演出而有悲劇的力度感。
描寫林沖從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到憤上梁山的《野豬林》，也因匪戲而被禁演。那時陸光劇隊的朱陸豪、吳興國都按捺不住，直接改個劇名叫《林沖》，偷天換日登上舞台，朱陸豪還在最後加碼接演崑曲《夜奔》。而國光此次演出也加上《夜奔》，重現台灣京劇界戒嚴時的作法。不過是先演《夜奔》，再演《野豬林》，倒敘手法讓整個《野豬林》像是奔上梁山之際回憶的往事。《野豬林》由戴立吾、黃毅勇、林庭瑜演出，《夜奔》由徐挺芳詮釋無處投奔的悲涼英雄。
此次還選了由溫宇航主演的《長生殿》，此戲頒令禁演的是康熙皇帝。被禁的理由是：因為在國喪期間演出，牴觸了當時的「限娛令」而被禁。可見禁戲歷史悠久，並非近代的產物。
國光這次禁戲匯演，除有相隔13年「再次見到禁戲」含意外，也有「與禁忌再也不見」的期許。王安祈還安排了兩位主持人（黃毅勇、朱勝麗），以「禁戲奧斯卡」的歡慶典禮作為包裝，如頒給楊四郎那總是被刪戲份元配的「神隱少女獎」、頒給莊子那為愛奮不顧身的妻子「最佳末路狂花獎」等。不僅拉近與觀眾距離，期望透過詼諧語言對演員、對觀眾傳達這段中國京劇禁戲的荒謬年代。
再見禁戲系列在台灣戲曲中心大表演廳7月5日至14日共演出兩週六場：7月5日《鎖麟囊》，6日楊家將：《四郎探母．坐宮、探母獻圖》、《楊門女將．巡營、探谷》，7日《李慧娘》；12日《長生殿．小宴》、《西廂記》(京)，13日《林沖夜奔》(崑)、《林沖》，14日《昭君出塞》、《莊子試妻》(大劈棺)、《吳漢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