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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榮幸:媒體努力拼圖,才能接近真相

yam蕃薯藤新聞/文/陳怡潔 相片提供/何榮幸 2017.08.30 15:07

唯有謹慎與多元篩選媒體,真相,才會與我們更接近。

 

二○一六年十二月十九日,《蘋果日報》以頭版加A2全版,刊載臺灣遠洋漁船對外籍漁工的血汗壓榨。整份報導從一名印尼漁工的死亡出發,揭露這些自願為奴的漁工們是如何在仲介的貪婪,以及兩國政府管理制度的漏洞下被層層剝削,最後魂斷他鄉。

 

上萬字的血淚祕辛,全都出自《報導者》的記者之手。這份報導不僅讓原本以病死簽結的案件有了重新調查的機會,更因為點出公家機關對漁工身分造假問題的漠視,讓政府決定加強勞動檢查,以確保境外漁工的人權。

 

其實,這已不是第一樁案件。二○一三年的特宏興漁船喋血案,便是因為境外漁工不堪施暴,乃夥同船員向船長與輪機長報復。當年也有大篇幅新聞報導,並呼籲政府重視遠洋漁業的管理與安全問題,但後續追蹤卻在其他更為「重要」的熱門議題與即時議題的沖刷下,從大眾的記憶裡逐漸淡出。事件為什麼發生?誰該為這件事情負責?背後的真相成了相關人士心頭抹不掉的一道疤痕,但除了他們,其他人都已遺忘。

 

媒體近用權下放,引發新聞亂象

近年來,隨著科技發展,媒體產生天翻覆地的改變。人們觀看新聞的載具從平面媒體轉移到行動裝置,社群網站的興起,也讓過去被壟斷在傳統媒體跟記者手上的「媒體近用權」,釋放給所有對社會議題有興趣有熱情的人。

 

媒體權的下放,雖然有助於民眾以更多元、方便的管道來獲取訊息,卻也讓傳統媒體為了求生存,開始瘋狂追求眼前的經濟利益,不只搶點閱率,內容也是比快、比聳動,沒有做好確實把關與查核。過度為即時新聞服務的結果,報導內容對社會情緒的渲染,遠比客觀事實來得重要且更具有影響力。傳統媒體的公信力嚴重下滑,新興的自媒體與分眾媒體也尚未建立起如傳統媒體一樣強大的公信力,造成民眾普遍認為媒體失靈,對記者充滿不信任與不尊敬。

 

資訊的流通有好有壞,但對《報導者》創辦人暨總編輯何榮幸而言,媒體最重要的核心價值—滿足民眾「知」的權利並沒有改變。「不管是『爆料公社』、『批踢踢』,或是其他新媒體與自媒體,都是在滿足群眾對社會所有領域的想像,差別只在於過去的媒體會想要在最大的程度上包山包海,現在則偏向專精在某一個特定領域裡。」何榮幸說,《報導者》著重在公共事務上。他表示:「即時性新聞已經有太多媒體在做了,不缺《報導者》一家。」

 

與其他媒體最大的不同,在於《報導者》只做事件發生之後的追蹤報導,這些內容必須經過長時間探訪與蒐證,才能將有權有勢者想要掩蓋與隱瞞的真相,透過證據,完整地揭露出來。「我們只問議題的問題意識是什麼,它與公共事務的關係為何,以及它值不值得被報導。」打開《報導者》的網站,何榮幸說他們不靠廣告贊助,也不出現點閱數,「能夠引發共鳴的議題,點閱數自然不會太差。我們想讓記者跳脫點擊率的迷思,更專注於議題內容上。」

 

不問是非,只問立場,是當前媒體的危機

「對我來說,缺乏查證的假新聞,只是現代社會的第一層危機。」何榮幸以美國總統大選為例,選舉期間有假新聞宣稱天主教教宗支持川普,雖然很快被教廷否認,但這則假新聞仍舊在網路上傳播與被分享。

 

後來,美國媒體對此現象進行調查,有部分接受訪問的散播者承認,他們知道這是假新聞,持續轉發的原因只因為對於川普的選情有幫助,如果有人因為這個分享而認為消息是真的,進而投票給川普,他們的目的便達成了。

 

「當前民主社會的真正危機在於有些人明明知道是假新聞,卻為了達到符合自身立場的效益而持續散播。」不問是非,只問立場的社會氛圍,讓真相離我們愈來愈遠。值得慶幸的是,也有媒體看見了這項潛在危機,各國非營利調查媒體隨之興起,他們穿透這些假新聞的表象,找到背後真正的發生經過,深度報導跟調查報導的價值,得以有更重大的體現。

 

「雖然現在人人都可以當記者,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將拼圖拼得完整。」何榮幸表示,在沒有窮盡所有可能性之前,很難有把握宣稱自己已經找到真相。所以,專業的媒體機構與記者,仍然有存在的必要性。「在這個網路民主時代,我們都可以為真相的拼圖貢獻心力。因為公共事務愈來愈複雜,需要不同領域的媒體共同來努力。」深度調查、挖掘當權者不想讓民眾知道的真相,記者這部分的職責還是值得尊敬,只是當所有電子媒體的內容都大同小異時,真相的拼圖就會愈來愈少。「媒體愈來愈不受到信任,是新聞記者本身要面對的困境。但閱聽者也不能因此偷懶,需要努力支持優質的媒體,讓他們可以生產更接近真相的新聞,拼出更多的完整拼圖。」

 

媒體識讀,成為現代閱聽者必備的能力

「沒有任何一個時代,會比現在更需要媒體識讀的教育了。」最後,何榮幸

表示,資訊爆炸的年代,愈來愈多人只在社群媒體不斷地按讚和分享,將獨立思

考的能力交給了網路。例如:「看見台灣」的導演齊柏林意外過世,網路上有人

謠傳這是一場陰謀。這個論點當然可以猜測,但我們必須知道的是,有幾分證據

可以證明?

 

「如果有證據,那我們便是幫真相又多拼了一塊拼圖,如果沒有,就只是浪

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猜測上。」何榮幸認為,不斷用動機論和陰謀論來看公共事

務,反而增加很多風險和危機,它不會幫助你冷靜下來思考這些訊息裡,哪些是

可信且有用的,而是讓我們更容易陷入不必要的慌亂與焦慮中。

 

「每個媒體都可能因為意識形態、立場,還有老闆的操控,只呈現出事情

的部分拼圖,即使是在過去媒體比較受到尊敬的年代,都不可能只靠一家媒體就

瞭解事情的完整面貌。」雖然現在很多人看似很關心公眾事務,不斷轉寄、分享

很多文章,但問他到底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卻未必說得出來。何榮幸提醒大

家,必須清楚認知自己所看的媒體,它滿足你的是哪一部分的拼圖,以及自身需

要再看哪一些媒體,來滿足對臺灣,乃致於世界真實面貌的瞭解,「唯有謹慎與

多元篩選媒體,真相才會與我們更接近。」

 

【何榮幸】

 

本來想當作家,用文學改變社會。大學時期受到學運與社會整體氛圍的影響,決定走向記者這條路,以新聞報導來回應社會脈動。擔任過報社記者、主筆、《天下雜誌》總主筆,並創辦獨立網路媒體《報導者》。

著有《媒體突圍:2005新聞獎大滿貫的幕後故事》、《學運世代:從野百合到太陽花》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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