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女兒「學校」的「夏季集會表演」。我用引號去標示這兩個名詞,首先得說小學三年級的女兒讀的事實上不是學校,而是華德福系統的共學團體;而一般學校,也不會有以季節為主題的活動。
作為體制外教育的參與者,我們家的狀態是頂有趣的。兒子目前讀小五,女兒則跟哥哥原本都念同一所公立小學。去年的夏天,因為太太的對孩子性格發展與學習狀態的考量,徵詢了兩個孩子的意見:哥哥想留在原學校讀到畢業,妹妹則迫不及待地想要轉學。一年下來,我看著兩個孩子的差異,心裡很有感觸。
必須說,我並不是堅定的體制外教育擁護者;相當大的程度,我肯定體制內教育有一定的必要性。畢竟,目前的體制外教育有著不少的問題,尤其是組織穩定度連帶影響教學品質的事實,往往是想要投入的家長得親身經歷、付出代價後,才知道真相的。而在缺乏公權力監理,基本上又全部都是自願同意的前提下,能給予學生及家長的保障相對有限許多,而孩子最為寶貴的童年,往往就成為其中最高昂的成本了。再來,程度體制外教育的核心之一就是不拘束孩子,但這往往會變成某個程度上的「放任」。雖說,智育、課業原本就不是教育唯一該有的重心,但缺乏紀律到一定的程度,我很懷疑有什麼東西是小學年齡段的孩子可以在成天不定心、鬧烘烘的狀態下學進心裡的?尤其是當老師的心態也以跟著放到底、壓不住陣腳時,那麼會出現的恐怕不只是學習問題,連安全都會使人憂心。家長若只是因為跟風或迷惑於某些組織喊的理想口號,那踩到地雷的機會不會太低!
但是,體制外的教育,在這一學年從兩個孩子相互對照看來,我認為即便未必會於未來的十年或更長的時間裡成為臺灣教育的主流,但至少應該是在喊了廿年的教改後,我們必須認真以對的教育備源。舉一個有趣的例子。女兒的學校有秋假,而且長達兩週。但因為兒子得上課,我們便難以安排於這兩週內帶孩子出遠門去玩。女兒於是有相當的時間得跟著我們上班,這讓她把「好無聊」當成了繞口令,整天掛在嘴上唸個不停。某日,她唸了半天後消停了點兒,接著就跟我說:「我要寫詩」。心裡才正想:「呵呵,妳別唸那好無聊咒語即可,我才不管妳要幹嘛!寫詩?嘿嘿,我聽聽就好。」但,緊接著,她就出口成詩了。當然,論平仄、講對仗、談用典、說意境,別說能比李杜,連打油之作恐怕都還有那麼一點點距離。可是,她一首做完又有想法,一連七首,倒也行雲流水掰得輕鬆;這還不打緊,緊接著自己找紙拿筆,就這樣圖文並茂的搞出一本小詩集。這,真是讓我震驚!
臺灣這幾年總講創意,某些人也總要自欺欺人地說什麼我們有很強的軟實力,但抱歉,體制內教出來的孩子,還真是就沒有這樣的創作力與實踐性。老師沒交代、學校不要求,以兒子來說,那就不會是排序中的項目。創作都跟功課綁死,要拿出創意又怎麼可能?更不用講,體制內比的是成績、拼的是分數,怪獸爸媽外帶直昇機父母,哪一個不比孩子還上心,非往前擠不可。這樣的環境,一代代的臺灣孩子,您說說創造力是會往上增長還是向下沈淪?所以,也就有一堆家長不願意把孩子硬柪在體制內,而寧可在沒有公部門的協助下,自己地去找體制外的系統來解放孩子。
實驗教育三法,「高級中等以下教育階段非學校型態實驗教育實施條例」、「學校型態實驗教育實施條例」以及「公立國民小學及國民中學委託私人辦理條例」在去年底都已公布實施。而這幾年,我們用一句句漂亮的口號,換上了一個個在選舉時,說得比唱的好聽的民選首長。但無論是地方或中央,卻都沒見到大規模地透過這三個法案去推動實驗教育的具體作為,連宣示都沒有。以需求最大的台北市而言,柯市長大話一堆,對這樣影響臺灣最深遠的部分毫無著墨。但如果台北市能如宜蘭縣那樣,讓實驗教育公辦民營,以公立學校裁併後的校舍校地轉換為實驗教育的場域,且政府以法律介入學校組織管理層面,讓台北市在未來三年內能推動兩至三所這樣的中小學,這才是首都對於教改的真貢獻。而新北市的朱市長,同樣也應該往這個方向去思考與推動。至於教育部潘部長,更就別只透過不管學生穿什麼來顯開明了,應當在基礎教育上下足功夫為台灣的實驗教育開大門走大路,真正給家長與孩子更多的選擇權!
體制內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這一套是工業革命後為了產生工人而搞出來的教育方式,準備的就是為生產線補充作業員。如果我們一天到晚喊教改,卻不知道以去其糟粕留其精華,且參照不同教育理念來改進的話,實話講,那還真不如孩子讀老祖宗時代的私塾!這樣的問題,如果當政者不去另開實驗教育的大路,讓中小學教育的選擇更親民,進而造成對體制的衝擊與挑戰,以刺激其轉變的話,那臺灣的教改,還真的只能叫一叫然後成天改入學、計分的方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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