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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去「郊遊」

立報/本報訊 2014.01.19 00:00
圖文■李佳霖

街頭,路邊,十字路口,快速流動與交錯穿梭的向度,織縫著巨型房屋看板,以及一個個被指派與看板為伍的生命個體。

(上圖)站在比人還要高的房地產廣告招牌旁,看板工人的身軀似乎更顯渺小。

從我的住處前往熟悉的咖啡館路上,常可以看見路邊站著房地產廣告舉牌工人。他們多半是被建商找來當作活體移動宣傳的派遣工,裡頭不乏是處於社會底層的弱勢者,或是居無定所的遊民。

烈日高溫抑或颳風下雨,他們駐足於定點長達好幾個小時,手拿著跟身體差不多大(甚至比他們身形還大)的廣告招牌,或是身前身後各背著一塊巨大的廣告看板,幾乎要把整個人給覆蓋了。好一點的,可能只需站在廣告立牌旁,但同樣曝晒、淋雨,手中的指揮棒仍然得不停地揮動著。揮動所招來的,是屬於企業主的財富,而從他們身旁呼嘯而過的,是成群的車陣,那種不帶有一絲情感的城市快板節奏。

度日

我曾多次在等紅燈時,觀察舉牌工人如何打發時間。從幾次觀察的經驗中我發現,他們多半雙眼直瞪著前方或地上發呆,臉上的無情緒掩蓋了其他表情。又或者,他們頭頂帽子、臉遮口罩,企圖抵抗一陣陣將地面塵囂捲起的風。風,常吹得看板東倒西歪。此時,他們便得想盡辦法用各種方式,去支撐那個隨時會落下的牌子。有的是把立牌的桿子插在水溝蓋的孔隙中,以求有個最起碼的支撐點;有的則是將看板倚靠在路邊的摩托車上,再用身體側面緊貼著。

這些工人時而雙腳站著,時而三七步。蹲著、駝著、原地動動腳踝、拍打大腿、玩玩手指,各種能夠減輕自己負擔或轉移注意力的姿態,與四方硬挺的宣傳看板形成了人與物的某種「聯繫」,但又極度違和。

我常在想,當紅燈秒數歸零,綠燈亮起,全世界往各自的目標衝刺時,這些被我們拋諸腦後的工人,還得要站在原地多久?他們會渴、會餓吧,要帶著牌子去哪裡買東西吃?如果離開立牌被業主發現了,會被扣薪水嗎?他們總要上廁所吧,要如何解決?天空陰陰的好像快要下雨了,他們有自備雨衣嗎?雨衣如果破了該如何是好?這些大大小小的問號,被一名又一名的舉牌工人給具象化,但又弔詭地被這個講求成功與效率的社會給遺忘。

被遺忘的苦勞滋味

遺忘,被遺忘,就在這些活生生的街頭上發生。人們會記住的,又是什麼?終將不是那個付出勞力的個人,而是這個人用勞力所撐起的幸福口號與房產價格:豪華氣派、典雅高貴、景觀綠地、一層一戶、朕即天下、每坪XXOO萬元起。

家的美好與安定,從來不是一個遊民可以享有的。標語上的出售價,也很可能是這些工人一輩子都無法負擔的。這些廣告標語所投射出的美景,與工人的生命處境做一個對照,多麼諷刺的畫面啊。然而,他們卻必須一整天與這個廣告招牌綁在一起。兩者本是絕緣體,卻在這個資本主義、派遣機制下成為了「常態」的連續體。人們或許會關切這間房子的屋況好不好,但又有誰曾關心過連續體的另一端──那個默默支撐著我們的幸福願景的工人,好或不好呢?

導演蔡明亮所導的電影《郊遊》,在2013年獲得第50屆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的殊榮。片中描寫一名遊民(李康生飾演)在街頭舉看板的工作境遇。片名《郊遊》,看似輕鬆愉快,卻是意圖捕捉舉牌工人如同流浪狗(英文片名為Stray Dogs)般的生命寫照。

片中有一幕,男主角穿著雨衣,在狂風中拿著厚重看板,身體被風襲捲導致重心不穩,卻又盡力將板子穩固原地的畫面,深深地烙印在我腦海裡。男主角口中哼著詩歌〈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這些舉牌工人獨自哼唱著被喧囂車聲或狂風暴雨給淹沒的歌曲,有誰會停下腳步去仔細聆聽呢?又有誰願意放下身段與利益,與這些在街頭打拚的遊民一同去「郊遊」,親身體驗社會底層所承受的苦勞滋味呢?

綠燈再度亮起,但我的困惑與思緒仍停留在路旁的工人身上。

(關愛之家協會公關)

圖說:空曠的交流道路口,冷風不斷吹著這名廣告看板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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