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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青年貧窮化:工人階級的民主夢

立報/本報訊 2014.01.16 00:00
■林柏儀

隨著網際網路的發展,台、港、澳之間的民間交流,日趨頻繁。一日,偶然看到一位香港朋友在臉書分享,在香港討論區上刊登的一張圖片,底下竟有數千個人分享著。

(上圖)中國大陸的「城管監察」警察,主要掌管城市的街道治安、流動人口,北京的流動攤販、以及沒有工作證、暫時居住證的盲流人口,只要一見到他們都躲著遠遠的,避免被罰款或受罰。照片上為一中共城管監察的巡邏車開到,原來1分鐘前到處充滿攤販吆喝聲的熱鬧街道,攤販紛紛走避。(圖文/中央社)

網路圖片述說的民主夢

這張圖片由兩張照片並排組成,並附有照片所在位置的圖說。左手邊照片,是一位台灣政治人物,在競選期間到街頭和小販們一一握手、親切拜票。右手邊,則是大陸的公安和城管,在街頭粗暴地驅趕攤販們。兩者擺在一起,要傳達的訊息很明顯:有了普選,有選舉壓力的官員們才會親切地對待小老百姓,否則,就會是跋扈的惡質官僚,欺壓弱勢人民。

這樣的敘事再熟悉不過。台灣在華人世界中最受矚目的焦點,主要就在於它有「選舉民主」(以及有相當程度的政治自由)。然而,「選舉民主」對勞苦大眾的利益究竟是否真的有益,卻不常被檢視。儘管直覺上,「有票」似乎總是比「沒票」來得有權力一些。

就社會進步來看,「民主」的確是值得爭取的價值。問題是,究竟什麼是民主?站在勞苦大眾的一方,應當要爭取的,是什麼樣的民主?以及,普選,真的就代表這種民主嗎?

一時之間,許多想法化為了一串文字,我張貼到這張原始圖片的塗鴉牆上。雖說對話的對象是香港網友,但毋寧說,更是對台灣「選舉民主」經驗的反思與批判意念使然。我寫著:

「親愛的香港朋友們,我是一位台灣人。

我想要告訴大家的是,台灣的攤販們儘管有選票,因為沒有店面,隨時還是會如同這圖的下方一般,被警察(城管)驅趕。

台灣的確實施普選式民主,但沒有店面的人們(如小販),依然是得日日提心吊膽,警察或地方勢力對其收保護費也非新聞;勞工們,儘管有選票,也同樣被老闆欺壓,勞動法令也不會因此改善。

普選能否改善小販或勞工受壓迫的這些狀況?坦白講,90年代以來台灣的立法與行政(總統)普選化,對這類弱勢者處境的改善,是相當有限的。反而是80年代儘管尚未有選舉民主,但在各類社會運動風起雲湧的壓力和衝撞下,政府得要有所退讓,給予些許福利或民生改革。

相對的,普選後比較大的危機反而在於,政府因為取得了『普選的選票』,彷彿就更有正當性,可以代表人民意志,做一切他們想做的事情。這或許是種選舉民主的關鍵侷限。

有人會想問:為什麼普選不會選出能代表小販或勞工的候選人,當國會議員甚或總統?但台灣過去20、30年的經驗中,的確結果就是如此。除了極少數的個案,『勞工參政』都幾乎是落敗的。我想這牽涉到,競選經費、廣告形象、企業主支持……等選舉中潛在的競爭要件,都是對有權有勢者有利的。是故表面上的民主競爭根本並非公平,並沒能讓受壓迫的勞工大眾取得代言權力,遑論制訂對它們有利的政策。實際上,『民主化』後的國會,甚至在政商勾結更緊密下,通過的法案取向是更加地親近資方的。

怎麼辦?我以為,如果我們真的想改變受苦難者的處境,我想要緊的真的是要嘗試改變資本主義經濟體制。如何可能?至少從提高勞工階級的工會組織率、創建真正代表工人階級利益、批判資本主義的政治團體開始。否則單靠普選,在台灣的經驗中,『鞏固體制』的效果,很可能是比改善來得大的。

換言之,如果80年代以來台灣的反對運動,是走向階級取向,發展站在勞工階級的社會運動,而不只是簡單地要求普選民主,我想,當前台灣人民的處境恐怕會更好,而非是單前受資方與政府聯手宰殺的處境。

一點想法,和各位分享。」

網路訊息雜多,我的一篇留言,當然沒能引起太多的迴響。更何況,這留言內容和圖片要倡導的「普選」出路,有頗大的不同,被忽視並不意外。然而,站在階級立場思索民主出路這問題,想必是。

普選與公民社會的不足

我們不難觀察到,「選舉民主」的推動者一再宣稱的──實施選舉民主後,社會中的政治與經濟不平等的狀況就將被高度改善──現實中並非如此。當「民主」被窄化為「選舉」,「選舉」又被窄化為「一人一票選出領導者」時,真正的民主與平等價值是否實現,反而經常被忽視了。特別是從階級立場來檢視,現實中「選舉」往往只是更換另外一群統治階級,繼續統治社會中的廣大人民;讓資產階級及其代理人,繼續能合法剝削工人階級。鞏固剝削和壓迫的統治階級,就是「選出來的」,又如何?

選舉民主的不足,晚近漸漸受到正視。取而代之的一種說法認為,「民主」的確光靠「選舉」是不夠的,而還要發展有人人積極參與公共事務的「公民社會」,才是完整的民主政治。人人直接參與公共事務、由下而上形塑政策的積極意義,或者說,「參與式民主」的可貴意涵,當然值得重視。

然而,所謂的「公民社會」論,往往沒能留意到社會內部成員間的不平等,予以介入矯正。這導致實際上的不民主狀況,總能在一片「人人參與」的呼號下,依然長存。嚴格來說,這源自「公民社會」論和「普選萬能」論犯下了類似的偏狹:誤以為民主的實現只賴於政治管道的開放,而無涉社會階級不平等的扭轉。

所謂的「不民主」,其實不是指沒有人參與決策,而是只有少部分的統治階級能高度決定決策的走向,以符合他們自身的利益。「公民社會」下,儘管參與政治決策過程的人數或許變多,但參與者代表的利益依然很可能是不成比例的、無法充分反映弱勢者利益的。而做出的決策結果,也同樣很可能依然是指合乎統治階層的利益的。只要想想,那些有能力在公聽會、媒體論壇、名流聚會杯觥交錯之間等「公民社會」場合中,有效推銷自身意見的人們多數會是哪種階層,就不難理解箇中緣由了。

是故,我們儘管支持人們由下而上參與政治的理想,但需要回頭正視「普選萬能」論和「公民社會」論中所忽視的問題:勞苦大眾們究竟如何能有效地、平等地參與到政治決策中,創造符合他們利益的政治結果?

認真看待「工人民主」

順這角度思考,古典左翼所倡導的「無產階級專政」和「工人民主」,絕不該被視為一種頌揚獨裁極權的異端邪說,而值得從堅持落實民主價值的角度來設想。

所謂的無產階級「專政」,指的並不是「專制」,政權可以獨裁、為所欲為。

它在左翼理論中要指涉的是,首先,資本主義社會中實際上就是「資產階級專政」──資產階級握有最大的實際政治權力──,儘管有普選或公民參與等制度作為掩飾,實質上亦是如此。因此在階級社會中,無產階級如欲尋求合乎自身階級利益的政治,它需要是一種「工人民主」、追求「無產階級專政」,而不只是簡單的、包含資產階級的「人人民主」,實際上繼續維持「資產階級專政」。

表面上,要排除資產階級參與政治的「無產階級專政」,似乎違背了當代民主政治中所倡議的「人人平等」原則;但若沒有這樣的過程,在資產階級繼續統治下,又怎麼真正通往「人人平等」的世界呢?頂多只能繼續有一個「人人平等投票,但社會依舊不平等」的世界。在一個階級社會下,站在勞苦大眾的民主權利考量,兩個選項究竟要選哪一個,是需要被嚴肅思考的。

進一步說,無產階級專政是一種為了保持工人民主可能,而排除資產階級參與的暫時性措施,而非允諾政權自身對立於勞苦大眾的獨裁極權狀況。

倘若「無產階級專政」淪為「無產階級被專政」的官僚化、不民主狀況,當然也是古典左翼理論所反對。在無產階級專政的過程中,「選舉」是其中一種方法,以保持政治代表反映基層人民的利益,但它並非民主的全部。罷免權、公共論壇、鼓勵老百姓發言的媒體平台、建立屬於工農的基層組織、政治代表的薪資限制與財產透明……等,對於落實「工人民主」,同樣重要。

回到我們現下所處的社會。倘若我們清楚感受到,選舉民主無法解決勞苦大眾受壓迫的現實,那麼,「從提高勞工階級的工會組織率、創建真正代表工人階級利益、批判資本主義的政治團體開始」的倡議,不會只是一種空想。這或許是一條漫長艱難的路,但若能將當前人們對「普選」或「公民社會」的期許,轉化到這一根本方向而持續努力,廣大勞苦人民的民主出路,總是大有前景的。(英國倫敦大學Goldsmiths學院社會學博士生)

▲香港泛民主派組織民間人權陣線等於2014年1月1日發起遊行,要求2017年落實普選行政長官,且過程中對參選人沒有篩選。(圖文/中央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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