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輪來台迎風雨
年底剛上映的好萊塢電影《戰爭遊戲》,男主角在未來世界的飄浮戰鬥模擬室裡平舉兩手握槍以無重力旋轉姿勢,如舞蹈般優雅殲滅周身圍繞的敵軍。任誰都知道這是道地向吳宇森的槍戰經典致敬。但吳宇森自己卻收斂這套一陣子了,隨著燦爛的80、90年代結束,那種即使略帶一點粗糙卻生猛凌厲的暴力美學已逐漸稀薄,雖在《赤壁》裡仍有痕跡,但更多取而代之是更大場面的調度,更細膩的情節處理,拍攝中的《太平輪》也是。
從好萊塢回來,吳宇森在華語導演裡的那張椅子自然更往上升了一級。風光回歸華語市場,一出手就是上下兩集的《赤壁》,影片成績或有毀譽,至少票房沒有丟人。這次再浩浩蕩蕩開拍《太平輪》,依然大時代大格局,少不了的眾星雲集,自然也少不了的「風風雨雨」。台北接連的陰雨天氣導致拍攝進度落後,對於這種人力無法掌控的事,吳宇森頗能在自然界裡找啟示。
「我相信好天氣會來的,跟我們這電影一樣。我們這個電影一樣是帶著悲劇成分的愛情故事,其實充滿陽光、充滿希望。所以我們不怕等,因為太愛我們現在搭建的外景地了。我們的工作團隊跟演員,他們非常愛台灣的美食,還有豐富的人情味。所以我們不怕風雨,因為這個電影除了場面有沈船的戲、戰爭的戲,也是經過很多的風風雨雨,災難戲的場面,全體工作人員不管是大陸的台灣的,日本還是韓國的,全體工作人員都很能適應。」
這是一種電影鏡頭式的描述,由客觀的景擴大比喻到人物心理或故事主題,而吳宇森發表天氣感言,講的是天氣,實在是喊話風雨生信心。導演不是幹假的,他明白御下之術。或許講「術」會多了一種心機的成分,但看吳大導演慈眉善目,他的統馭管理感覺是發自內心的。
「我拍戲的時候我不大喜歡跟演員講太多的話,第一是我對我的演員有信心,跟我合作的演員對我也有信心。還有我在拍攝之前或拍攝當中,我對我這位演員某方面已經有充分的了解,我對她已經蠻熟悉了。比如說他演繹的方式,他講話講對白的方式是怎麼樣的,都是在我預料當中。另外我做戲的風格是,我尊重每個人,尤其是演員。我覺得他們是整個電影的靈魂,觀眾跟他有最直接的接觸,觀眾在銀幕上看的是演員,他們看不到我的。我盡量不要讓觀眾看到導演在旁邊。所以我平常只跟演員解釋鏡頭位置,大概的走位,其他就讓演員去發揮。盡量讓他在最舒服的環境,不受打擾的演出每個鏡頭。我拍美國演員、日本演員、中國演員都一樣。」
吃老本還是亮招牌?
上回《赤壁》裡,白鴿、男性情誼、雙劍對指等盡皆吳宇森舊招式,但已無多。即使這樣仍遭評論指出「吃老本」,他卻顯然以「亮招牌」為榮。吳宇森之所以是吳宇森,也許就在於不斷摸索「變通」與「堅守」的平衡,是說招牌風格不能丟,因為那是個人名片,看似不變應萬變,實則也要看人家眉眼高低。這跟暴力成為美學是一個道理,想形成風格就一定要刻意,而刻意的動機其實就已是一種堅守或變通了。
這次拍《太平輪》顯然離他熟悉的風格越來越遠,但影壇老將心裡不會沒有盤算,只是你未必知道那盤算是什麼罷了。
「我一直以來都很想拍一部中國式的史詩性電影,我年輕的時候非常喜歡一部電影─齊瓦哥醫生,我一直念念不忘,我覺得我們有太多這樣的好故事可以被拍成這樣的經典。後來我拍《赤壁》的時候就碰到王蕙玲,聊起這個事情,說我很想拍一個像齊瓦哥醫生的電影,她也建議拍有關太平輪的故事,因為裡面有很多的人物,動人的情節可以借用過來,另外一方面我一直都想拍有關兩岸的一些感情的戲。我覺得這建議非常的好,她寫完了第一稿,那個劇本我就非常著迷,這個戲不光是具備了做為一個經典、一個史詩般的那種大氣魄的題材,同時它的人物非常真實非常動人,它不光是只一個愛情故事它是三個愛情故事,都不牽涉任何政治背景,完全是人性。」
而大製作似乎是大導演們的不歸路,但近年大陸電影市場一片「大片已死」的哀號,反而是貼近生活的小品電影能收獲高票房。這次《太平輪》耗資15億台幣的手筆,加上大時代的悲歡流離,放在現今華語電影市場都算重口味。
「這電影可以顯示出國片製作的魄力,也可以讓主創都可以發揮他們的所長。也會顯示出中國電影一個魅力跟創作力,另外我覺得現在我們的電影市場很廣大,我覺得觀眾需要看各種不同口味、不同品味的電影。最近雖然喜劇片很流行,我覺得觀眾也實在需要很溫馨、很動人的電影。」
這次太平輪的故事很容易讓人直接聯想到《鐵達尼號》,同樣藉由一場歷史上的真實船難帶出在面臨生死關頭前激發出的愛情與人性。吳宇森解釋,「這個戲跟《鐵達尼號》有一個最大的不同,我們不是整個戲都集中在船上。」
「我們做過差不多兩年關於太平輪資料的收集,也參考了蠻多紀錄片、書啊。我們這個電影是以愛情故事為主,在船難發生的時候一些人性的故事。所以關於歷史方面的就比較淒美的,所以這個戲除了太平輪之外還有其他的故事。」「這個故事的背景是發生在內戰的時候,人心思變的年代,裡面除了年代的背景外,最主要是講人對愛情的那份堅持那份忠貞,對愛情的承諾不論在任何困難的環境裡面都會有一份堅持,這是這戲裡面想表達的。」
不要誤解金城武
這次太平輪依然邀請了鑽石級的明星陣容,金城武、章子怡、宋慧喬、黃曉明、佟大為、秦海璐、王千源、林保怡、黑木瞳、長澤雅美等人,台灣方面也找來楊貴媚、林美秀、高捷參與演出。談到林美秀,吳宇森更是笑得很燦爛,直呼自己和老婆都是林美秀的頭號影迷。他形容老婆一看到林美秀就開心,看到她的廣告也開心。
「那時候我們請她來還怕她不會參與演出,因為這是非常小的一個角色,結果她一口就答應。後來因為我們延誤了拍攝,她的檔期有問題,我們說什麼也不願意換別人。她不光是一句很簡單的台詞,很小的動作她都很熱烈地去演,增加了很多歡樂的氣氛,一看到她就覺得很親切。」
他也稱讚飾演國民黨將軍的黃曉明不只是帥,這次在戲裡演濟會更上層樓。而兩位女主角宋慧喬與章子怡,則是電影裡兩個極端身分的女性,對比吳宇森在過去電影裡偏重呈現男性情誼,他覺得在他心目中不管男的女的都有相同的情義。
「有的時候我覺得女性要表現一份真情義的時候,比男性來得轟轟烈烈,來得更英雄。所以這戲裡除了愛情,也表現出一些我們可敬的女性那份勇氣那份堅強那份堅持都有蠻透徹的表現。大部分都來自編劇,她本身也是女性。但是男人看了也會很佩服的電影。所以說情與義可以說是我所有電影的一個主旨。」
但即使明星光芒再閃耀,陣容裡最受關注的仍然是平日就低調神祕的金城武,他先感謝金城武在選角遭遇瓶頸時,看過劇本後就億不容辭答應接演。他分析這腳色吸引金城武的原因,一是有充分的感情戲發揮,二是全片裡金城武得以用台語演出。
「我覺得金城武有一樣沒有變就是他認真的態度。雖然有人對他有一些誤解,或是有不瞭解。但我可以說他是非常敬業的好演員。他有的時候講話的方式可能讓人有所誤解,其實他的要求是非常合理的。我跟他合作可以說是真的非常愉快,同時讓我佩服。他很多時候會加一些意見,或改一些對白,甚至他對於他的演出如果覺得不足夠的話,他希望可以跟他講,他願意再來過。尤其他演這個戲好像演出他本人,所以他特別投入。」
這次《太平輪》拍攝除了北京、上海,來到台灣也跑了墾丁、金瓜石再到陽明山,偏偏台北天氣沒給好臉色,幾個禮拜的陰雨濕冷,硬是讓吳宇森等人在台北多待了段時間,面對進度延遲與預算超支,大導演還是氣定神閒。
「這個戲製作非常龐大,非常繁複,而且我們需要依靠電腦特效的部分也蠻多的,所以有的時候是因為天氣的問題,有的時候因為製作的環境,往往會超出預算。當然這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我們有拍攝一些沈船、戰爭的場面,都是美國的團隊協助特效,所以說如果要製作一部像《鐵達尼號》那種是需要團隊花很多時間跟金錢去做,但我們為了戲好,有些超出預算還是可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