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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讀者悅讀電影:那些年,一起追尋的甜秘客

立報/本報訊 2013.07.22 00:00
■秦續蓉

提到《尋找甜秘客》,大概囊括很多極端的形容詞,2012年最棒的紀錄片、最撼動人心的故事、最傳奇的歌手等等,一切你能從文字或報導中攫取的印象;再看看介紹內容,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勵志故事,一個在美國沒沒無聞的歌手,他的音樂卻在南非掀起轟然迴響。稍微猜一下,這會是個千里馬遇到伯樂們的皆大歡喜片,集所有你能想像到的激勵、熱血澎湃的真實事蹟,和那隱隱約約的「平反」意味──美好的事物本來就該得其應有的價值、榮譽和地位。

然而,這都得在真正看過片子之後才能下結論。「甜秘客」的甜蜜少、苦澀多;藝術或許不見得必須經品鑑、定位,但它一定「需要」成為其他藝術的啟發,那是最甜蜜的見證與共享,即使彼此分隔兩地,甚至老死不相往來。再者,尋找之於「甜秘客」同等重要,有一些人拓展了追尋的迷人風景,他們是書裡走出的偵探、是真正的伯樂──把藝術家帶到能與之交流的聽眾面前。

底特律

本片導演Malik Bendjelloul非常聰明,近乎劇情片般的呈現令人驚艷,這也讓我們很清楚地可將內容大致分為3條故事線:底特律、南非、Sixto Rodriguez本人。

在底特律故事線中,Rodriguez被塑造成為一個神祕的天才型歌手;唱片製作人Dennis Coffey、Mike Theodore談起他們如何在煙霧瀰漫、四處散落花生殼、光線黯淡的酒吧中,聆聽一個看不清楚面目、背對群眾的歌手,他一撥絃、一開口卻打到他們的心坎裡──這是一個媲美鮑伯狄倫的音樂家。這也難怪他們對那一晚的描繪異常清晰:Theodore還記得路上的背景笛聲,Coffey則形容那天夜晚的濃霧,彷彿置身於福爾摩斯小說中。

神祕的鋪陳不只這些,竟像小說般有脈絡可循:在水氣四溢的底特律夜晚,酒保、Rodriguez的建築同事現身在鏡頭前,以遊魂、在某個街角閃現,離酒吧很遠處也能發現其蹤影來形容此人;如果覺得線索不夠,Coffey那句引述可真是畫龍點睛:「和我在這條和那條街的街口見面吧!」於是,彷彿從英國被帶到勞倫斯‧卜洛克的紐約,再到那個在城市來去自如,時與屠夫、酒保、街頭遊魂在他的「地盤」上交換情報、打聽線索的馬修史卡德,再聚焦些,那抑鬱的形象、低調行事作風、總專注做一件最擅長的事,他的「才華」被塑造為紐約城夜晚的命脈。

好比史卡德,儘管Rodriguez才氣縱橫地呈現底特律最堅毅(gritty)真實的一面,卻依然乏人問津,這讓製作第一張專輯《Cold Fact》的兩位製作人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張《Coming from Reality》製作人Steve Rowland則近乎沉痛嘆息,因為Rodriguez竟兌現了歌詞中的處境:「I lost my job two weeks before Christmas.」(出自〈Cause〉)。

導演有意側寫Rodriguez為一個穿梭城市的神祕詩人,他為聽眾誠摯端上底特律的靈魂,而這樣的奇才竟得不到市場認可!值得注意的是,這樣的側寫來自慧眼識人的製作人,無論是鮑伯狄倫珠玉在前,或是當時美國民謠、搖滾先驅早已卡位,當市場決定一切,他們對Rodriguez的看法也未能超脫於此,而停留在惋惜與不解。

導演刻意呈現的觀看角度,絕對能與下一段產生強烈的對照,就連叱吒娛樂圈的伯樂都未能察覺,R的音樂竟要「反向操作」,以最本能原始的傳播方式,深深進入南非人的心中。若底特律線是刻意呈現單方面的切片,當鏡頭拉到南非,導演開始聚焦追索一個問題(即Rodriguez如今的下落),這也才讓觀眾得以進入事件本身去自由提問、猜想,一些他並未想在影片中解決的問題,更是值得玩味。

南非

怎樣的一群人能對「In those pleasures that you seek. That made you Tom the curious. That makes you James the weak?」語句間相互輝映、直覺卻不明說像詩一般的語言產生興趣?又是什麼樣的一群人聽到「I opened the window to listen to the news. But all I heard was the Establishment's Blues.」能敏感警覺並為之振奮?

同樣是1970年代,正當戒嚴時期的南非,如唱片行老闆Stephen Segerman所言,絕大部分南非白人極少有管道可表達反種族隔離政策言論,南非政府猶如納粹變體。對當時的南非藝術家來說,當務之急是尋找任何可對抗體制的形式和抒發方式。

作為觀眾,我們未能從這群受Rodriguez啟發的人當中,瞭解究竟是哪些主要詞曲創造了不可思議的影響力。也許只不過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也許,正是因為《Cold Fact》裡直白表露意圖的語句少,令人會心一笑的隱喻多,如前種族隔離檔案室人員認為,〈Suger Man〉中最難辨認的是「Silver magic ships you carry. Jumpers, coke, sweet Merry Jane.」(註)我們能猜想,就是像這樣雜揉描述性與感受性的隱晦語言,啟發了這群苦尋發聲管道的藝術家。

其他如〈The Establishment Blues〉、〈I Wonder〉更直接表述想法的歌曲,也廣受當時南非人的喜愛,我們漸漸發現,當導演已觸及到普遍南非人受影響和啟發的過程,他仍無意深究為何Rodriguez能力壓如滾石、貓王等美國經典樂團及歌手,在南非掀起波瀾的可能性。對這些問題存而不論,在南非線中,他轉而切入尋找Rodriguez本人,這或許是後者最終能撥雲見日,而前者太難下定論吧。

儘管如此,猜測是一件有趣的事。從歌詞文本來看,〈Can’t get away〉的意涵類似老鷹合唱團的〈Hotel California〉。眾所皆知老鷹在旋律等各方面的才華,這首歌詞毫無疑問是敘事性的,甚至帶點譴責資本主義的味道;〈Can’t get away〉則並列不同的簡短描述,並無特別指涉,就是因為太平凡、太日常生活,產生一種無所遁逃之感。這樣的猜測或許稍稍應證了Willem Möller對R音樂的形容:「He was the soundtrack to our lives.」換言之,在當時大環境底下,如影隨形的壓迫是不分種族南非人的集體經驗,就跟背景音樂一樣實在太平常,仔細一想才不免為之戰慄。

Rodriguez的音樂在日常中逼出尖銳,就如Clarence Avant所言,他比鮑伯狄倫更激進。而只有那一群在禁制氛圍下的人──他們幾乎是豎著耳朵聆聽各種可能──才能與這般前衛、反叛的音樂產生共鳴。

偵探尋人

導演雖無意想解決以上的疑惑,南非線主攻Rodriguez的下落確實營造得非常成功,它還呈現了幾層對比。包括唱片發行商們不踰越商人本分的態度(最經典的莫過於其中一位的比喻,意思是好比一旦拿到Jimi Hendrix的發行權,便沒有再關切他本人的必要)。Rodriguez的樂迷們,看到這位指引靈魂的藝術家,竟活生生站在台上專為他們表演,於是以最熱烈的心,承受一個一生不得志的人的感謝,演唱會超越單純的狂熱,成為集體朝聖與交流。更甚者,兩名樂癡,主動追尋並走入他的生命中。藉由此,讓我們看見R這些年,以一種超越日常平庸的姿態活著。你得到的往往取決你關心什麼,《尋找甜秘客》最棒的地方就是層層揭示,高下立判,觀眾心知肚明。

接下來的兩個樂癡特別有意思,非常符合底特律線的懸疑氣氛,且故事從懸疑走到人物出來「推理辦案」了。南非唱片行老闆Stephen Segerman在介紹文裡,寫下可惜沒有一個「音樂偵探」,恰好被音樂記者Craig Bartholomew Strydom翻到,他說:「這簡直就像個邀請函。」便在Segerman尋找Rodriguez下落的部落格留言,兩人因此接上線。

接下來的情節,彷彿讓人回到紐約陰濕的夜晚,史卡德打了一通通追查電話(Craig從含糊其辭的電話那頭嗅聞到骯髒金錢交易),史卡德從詩句中按圖索驥可能導致死亡的訊息(Stephen Segerman閱讀唱片背後所有歌詞裡提到的城市名稱);就在任一線索都看似無法有所進展時(小說也往往如此),Craig從專輯中聽到了一個可能是但從未詳查的城市名稱……。對比於Motown唱片公司老闆輕蔑的態度:儘管有才華,現在誰在意他?誰又在意金錢流向?我們更加珍惜且熱愛這樣抱有偵探性格、追根究柢的人,他們難道不也像Rodriguez有著穿透現實表層的能力,獨自爬梳自認重要的東西,耐煩地琢磨、尋找嗎?

片末,Segerman說,Rodriguez的出現或多或少改變了大家的生活,唯一沒有變的,是他本人。

懂得好音樂的人得到了啟發,鍥而不捨的人換來了生命中難得的時光,美好的事物為眾所知,獲得應有的價值定位;而Rodriguez只是回了「家鄉」幾趟「探親」。強大的靈魂得到了一些溫暖,這難道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之一嗎?

註:指的是興奮劑(uppers)、古柯鹼(cocaine)、大麻(marijuana),銀色的船是指包覆毒品的錫箔。

《尋找甜秘客》(圖片來源/海鵬影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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