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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腳東亞 思索憂鬱的邊界

立報/本報訊 2013.01.13 00:00

憂鬱的邊界:一個菜鳥人類學家的行與思

作者:阿潑

出版社:八旗文化

ISBN:9789868845480

【本報訊】從事媒體工作,具有人類學背景的阿潑,效法人類學家的精神,到東亞各國旅行時不忘田野調查,尋找邊界如何具體而微地作用在不同國族的人群之中;而阿潑也以與當地人同桌吃飯為目標,在深刻交流的過程中,發現了東亞並非想像中陌生,台灣和他們也同樣有著因邊界而造成的憂鬱情景,而他們和台灣之間有各式各樣的關係。

阿潑站在東亞各國的邊界上,對每一個性鮮明但又揹負著跟台灣類似殖民歷史的國家,作出關於邊緣、身分、認同這幾個主題深刻且生動的描述,而她也點出了新一代人關於認同的想法。

內文試讀

「你要小心他們。」婦人將頭從掛滿洗髮粉和料理包的小攤口探出來,朝背包客棧門口的幾個男人比一比,悄聲對我說。我們剛走出萬隆車站,將行李放進背包客棧,便急著出來買香菸。我沒有聽到華語的心裡準備,突然被這句不標準的華語驚嚇到,愣了幾秒,回問她原因,「因為,印尼人很壞。」這個婦人將菸和這個答案遞給我後,取走放在檯上的錢,頭便收回去了。

這個賣香菸的婦人是我在印尼遇到的第一個華人,不知幸或不幸,她也成為第一個傳遞恐懼給我的當地人。她的善意提醒對我來說卻成了困惑:「她難道不也是印尼人嗎?」或許她在對我說華語的那一刻,便把我當成「我們」,而她口裡的印尼人,就是我們之間共同的「他者」。

此時梅嘉瓦蒂當政末期,離一九九五年發生的排華暴動還不到十年之遠,街頭時而流洩出華語流行歌曲和文化,華語學習熱也當頭,反華氣氛已經明顯下降,只是,陰影和驚駭仍瀰漫在華人社群之間,我在印尼旅行期間,不論我到哪個城市,總有華人店家警告我:「別和印尼人打交道。他們很壞。」

印尼首次排華,起於一九六五年,當時蘇卡諾的親信策動政變,陸軍戰略後備部隊司令蘇哈托組織軍隊平息動亂,但也順勢推翻親共的蘇卡諾政權,隨後又展開「反共大清洗」。蘇哈托政權指控華人社群中隱藏著心懷中國的共產黨員,排華運動於是開始。

但距離我們最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九九八年的「五月暴動」,當時有諸多華裔婦女被凌辱,華人商店被砸毀焚燒,生命財產被威脅。最後,蘇哈托因此事步下政壇,結束他三十一年的統治。排華,發生在他接掌權力開始,卻也是讓他走下權力的終途。

蘇哈托的排華,源於政治,終於經濟。在他任內那段「新秩序時期」(一九六六至一九九八),給予華人擴展國家經濟和財富的特權,卻也同時將他們推到政治、文化和社會上的邊緣:華人不具公民權,即使擁有公民權,也無法和其他族群享同等待遇,甚至被迫改名換性,不可組織團體和媒體,不能加入軍隊和公務員之列。連唯一的華文報紙都是印尼軍方控制,華人只能當翻譯,華裔學者雲昌耀便曾在《當代印尼華人的認同》一書中提到:「由於華人擁有薄弱的政治基礎且處於易受傷害的地位,允許他們主宰經濟並不會對軍事統治構成政治上的威脅。」然而,正是因為一小群華人財閥與當權者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金融風暴發生後,蘇哈托政府將責任推給這群華人,所有華人因此共同承受貧富不均的惡果。

印尼人口超過兩億四千萬,族群數量也多於三百個,其中以佔約四成多的爪哇為最大族群,華人只佔百分之二到三。因為族群數量龐大,這個國家獨立建國之初,便以多元文化原則來統一二十七個省的大小島群,不論先來後到,都被視為是具有本土性的「土著」(印尼語:asli),也被認可為原住民(印尼語pribumi,亦即「土地之子」),但那些即便十七世紀便已移入的華人,卻始終被視為「外來者」(asing)。

華人和原住民之間那條不可抹滅的邊界線,早從荷蘭殖民時期刻下,當時的殖民者在印尼群島實施了種族隔離政策,將所有族群分為:屬於上層的歐洲人,位在中層的外來東方人,以及底層的土著。當時華人獨佔經營不道德性商業活動的特權,因而造成長久以來印尼其他族群對華人控制經濟的刻板印象。然而,一九○○年起,荷蘭人實行「土著改良政策」,為了扭轉族群結構,向華人抽稅,還限制其居住通行,華人地位因此改變,他們於是認清唯有鞏固自我才能得到「他者」尊重。

不論政治如何變動,印尼華人在歷史洪流中,始終被強綁在一個邊緣位置。「華人是來自印尼邊界外的土地」一直是印尼社會中無法扭轉的印象偏見,在蘇哈托時期便流行著「華人沒有民族觀念」的說法,整個社會都認定華人對祖先土地的忠誠高於國家,於是,當中國共產黨取得政權後,華人的族群性也就被本質化為共產主義。一直到今天,印尼族群和華人之間的邊界線,仍明顯可見,但這條線對我這個同為華人身分的外來者而言,卻也是困惑:我似乎應該同情印尼華人長期的處境,但聽到他們嘲弄批評「印尼人很懶、很落後」,總讓我也恨不得聽不懂他們的語言。……

……排華暴動發生後,印尼華人紛紛外逃避難。他們的祖輩曾為躲避戰禍逃難至此,他們的後代又因為政治往外逃。因為印尼和馬來文化、語言相近,所以許多逃難學生到了馬來西亞。有個馬華朋友便回憶,中學時代曾和這些逃難的印尼華人學生一起上課,午餐時間總看見他們睜著驚恐的眼睛,不知所措地坐在學校食堂裡,「我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們從印尼來的。其實我對學校湧進這麼多外國人,也是很害怕。」即便在「族群」上,他們都是「華人」,但終究是「他人」。

在台灣,我的同胞也和「印尼人」保持遠遠的距離,稱呼他們是「外勞」或「外籍新娘」,即使他們身上也有華人血液,終究還是「外人」。但那些印尼華人又怎麼看待台灣呢?《外籍新娘在美濃》這部紀錄片中提到,印尼政局不穩定致使華人生存受到影響,年輕華人女孩紛紛嫁來台灣,他們的母親說過去從不覺得需要國家保障,如今認為女兒嫁到中國跟台灣沒什麼不好,「回自己的國家嘛!」在她們的眼中,台灣和中國都是自己的國家。

國族邊界的就這麼反反覆覆地在「我們」和「他們」之間游移擺動,彷彿擔憂著那些因疏忽而無法被過濾掉的警戒。但為什麼需要這些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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