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天上午，另一個認識超過十年的台灣老板剛找我辭行，說他明年不回上海了，他的民企競爭對手今年剛在大陸掛牌，隔天便宣布產品降價一五％，同時把給客戶的帳期延長卅天；不只這樣，這民企還把供應商找來，談妥預付採購款，條件是得降價三％到五％，這樣一來一往，拿著供應商降價和上市募集資金的利息收入回饋客戶，毛利率不受任何影響，卻苦了一幫子同行，我這台灣客戶也是苦主，除了收拾行李回台灣外，別無選擇。
大陸民企作風向來剽悍，所以都說大陸企業像「狼」，許多民企更提倡狼性文化，鼓勵競爭，鼓勵搶別人碗裡的肉；反觀台商，多強調「以人為本」，認為公司的未來應該建立在人性基礎上。於是，台商進大陸好比「人」到「狼」的地盤去搶狼的食物，以前狼沒長大，人要搶食物還有勝算，現在小狼不只變大狼，還吃了「上市」這粒大補丸，有了資本市場幫助的狼，好比是會飛的狼，人和會飛的大狼搶東西吃，辛苦是必然。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企業也一樣，台灣市場不大，資源也不多，這種環境下培養出來的企業只能走「精」和「細」才能活下去，所以很多台商一輩子就只做一件事，也只打拚一個事業；大陸則不同，大陸地大，資源又多，民企只要做大，不是上下游整合，就是橫向多角經營，台商和民企間沒什麼好比，因為「命」早已註定，先天的大環境就是命，先天環境決定了企業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是我們知不知道罷了。
台商對大陸企業不能只存在「競爭」或「輸贏」的觀念，更不需要和民企比「大」，我們該比的是「精」和「細」，該比的是「差異化」，最該努力的是「價值」而不是「價錢」。用大陸的話說，台商最該比的是「軟實力」，台商要努力成為大陸企業的合作夥伴，而不是你死我活的對手，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台商自己在資金、在創新、在研發，在其他層面上都能獨立自主，才有資格到狼的地盤談合作。
能在大陸活下來的民企都是身經百戰的「狼」，台商沒必要變成「狼」，但要懂「狼」， 要知道怎麼「與狼共舞」。
（本文發自上海，作者劉芳榮，
富蘭德林事業群總經理，從事
律師、會計師、
投資銀行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