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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的消失與重生

中時電子報/楊舒媚/調查採訪 2012.12.23 00:00
台灣這些年流行春天賞櫻。只是,不少原生種及因日本殖民種下的櫻花,其實在一九四九年國府遷台後,由於政治敏感被大舉砍除。「櫻花祭」在台消失,那麼如今賞的櫻花哪裡來?跨越六十餘年國族恩怨,櫻花得以再展絢爛,台灣人也毫無忌諱地與櫻花親近,是因為一位在斷代中,「一生懸命」(日文:專心一意、拚死)守護櫻花的台灣歐吉桑王海清。

國立宜蘭大學曾於二○○七年作調查,發現埔里、霧社地區開花時,「如一片白霧湧上」、但栽培不易的原生種「霧社櫻」,很大一部份「是由知名櫻花專家王海清復育」;另一方面,台十四線埔霧公路沿線二十四公里長、植滿三千多株自日本引進的「八重櫻」櫻花道,也是王海清從一九八三年起,獨自育苗、種植完成。

卅年心血 砸千萬救櫻花

年近九旬的王海清有「櫻花老人」之稱,他投入近卅年、花費上千萬,把瀕臨絕種的台灣櫻、處於絕境的日本櫻種回來,源自於其特殊的「櫻之絆」(絆:二○一一年日本年度漢字,發音Kizuna,為羈絆、情絲之意)。

生於日本大正十三年(西元一九二四年),八十八歲的王海清是日本作家平野久美子筆下以「絕滅危俱種」形容,廣義計算只剩十萬人不到、戰前出生、歷經日本統治的台灣「多桑」。王海清說,他愛櫻花,是因受過日本教育,崇敬櫻花的武士精神;再是一生有當前成就,全拜霧社之賜,而他當年踏進霧社,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櫻花,「為使櫻花精神不要滅種,為了回饋土地,我發願要種回櫻花」。

王海清這一輩台灣「多桑」對櫻花的懸念,必須由其時代處境理解起。王海清出生的大正末期,日本統治台灣已廿九年,是各地抗日幾乎平定、財政穩定的時代,只是,那時台灣卻也因為經濟發展導致嚴重貧富差距。平野久美子記載,王海清正是殖民社會中底層的窮苦人家小孩。

因為窮困,為求翻身,王海清死求活求父母讓他上學,王海清說,「如果沒有在公學校的六年,絕對沒有今天的我。」儘管日本當年軍國主義飽受抨擊,但王海清一輩的台灣「多桑」,其實還從日本教育中,學到包括「勤勉、禮貌、科學、公德心」等重要價值。

由於基礎行儀的奠基,加上王海清夠努力,因此受日本人提拔。他從台中林業試驗所日本技師內川秀一那裡學到苗圃技術;還被埔里街長渡邊先生聘為「街役場」雇員,擔任翻譯、造林工作;一九四四年,在「一億總戰力」大號令下,去當日本海軍陸戰隊志願兵,王海清坦承,那時他「並不能說是為了國家去死」,而是當兵有飯吃、有錢領。

王海清女兒王金鳳說,「某個程度,我父親對日本戰敗是感到殘念的。」一是那一代台灣「多桑」與日本人有相處;另一方面,國民政府來台後,像王海清這樣不會說北京話的台灣「多桑」受到冷落,且受不了當時醞釀出二二八白色恐怖背景的貪瀆風氣。

上山淘金 驚見繁花美景

時代周折下,王海清辭去省林務局工作,加上當時地方盛傳霧社碧湖有「黃金」,於是王海清帶著妻兒,上山淘金去。

王海清一輩子記得,當他爬過日治時代被叫做「人止關」的關卡,快要喘不過氣之際,抬頭一望,看見如星如雲的櫻花,沐浴在白色月光下浮了上來,他不禁驚呼,「怎麼會…,這麼美!」那一刻的震撼,王海清刻骨銘心,他起誓,「一定要走過人止關,一定要在霧社成功。」然後,「要像日本人一樣種櫻花。」

由於窮困,王海清再苦、再難的工作都做,甚至靠在日本海軍學到的潛水技術,於清晨潛入冰冷的湖水採砂金。後來,憑著最在行的育苗打出一片天,最盛時,梨山大半梨園、蘋果園果樹苗,都是他供應的。只是,猛然回頭,卻見當年他最困頓時,現身要他撐下去的那片櫻花,因道路拓寬被砍光。

「實在太無睬了(太可惜了)!」王海清於是開始奔走他的「櫻花願」。一九八四年,他向仁愛鄉公所提出申請在埔霧公路種櫻花,只是,他得到回覆,「種櫻花?為什麼不種『國花』梅花?」

埋頭苦幹 花影綻放各地

王海清哪想那麼多,「我就是想種櫻花啊!」開了半天會,官方始終沒聲音,王海清按捺不住,自己動手。從一九八八年開始,把五年前為怕凋零,於是插枝在白蘿蔔裡從日本引進育苗的八重櫻,一株株栽在埔霧公路旁,光第一批苗木就花他兩百萬,換算當時幣值是上千萬,這還不算入近卅年的花費。王海清說,「很多人笑我,把錢灑在大馬路上,真憨。」

因對櫻花精神的體悟,因人生關卡時櫻花對其鼓舞,種下王海清斬不斷的「櫻之絆」。加上憨傻、不計血本,如今中台灣風景區三十年以上的櫻花都出自他手,台灣櫻花也得以經六十年前砍伐、三十年休養生息後,從中部綻放至各地,重展「櫻」姿。王海清說,「種櫻花,我是唯一堅持到底的人,但也不是當成無可推託的任務,只是希望有生之年,可以『恩返』,回報這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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