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張榮吉拿下最佳新導演外,《逆光飛翔》在金馬獎裡還獲得了「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以及黃裕翔憑藉真實感人的演出獲得「年度台灣傑出電影工作者」,認真算起來是今天台灣電影裡的最大贏家。對此,張榮吉沒有顯露出太多喜悅的情緒,仍是一貫樸實溫和的笑著。問他得獎之後有沒有做什麼瘋狂的事慶祝一下,他緩緩的說:「也沒有特別瘋狂,就是真的很開心,第一部長片就有這樣的成績,未來備感壓力。」
相對阿吉導演的語重心長,男主角黃裕翔在一旁搭腔的說:「當天開心得直接把酒拿起來灌。」那麼平常是?「以前都會把酒先倒到杯子。」
理解。
阿吉畢業於台藝大應用媒體藝術研究所,大學時開始拍攝紀錄片。阿吉跟裕翔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阿吉當時準備拍紀錄片,想找一位總統教育獎的得主當影片主題。阿吉回憶當時初次見到裕翔,是一個很害羞的男生,他知道現場有架鋼琴,就請媽媽帶他過去摸摸看。等到裕翔一彈鋼琴之後,整個人卻突然顯得充滿自信與神采。阿吉說:「真的變了一個人。其中有很大的反差能量,我覺得蠻有趣的。」兩人合作完記錄片之後,2008年阿吉找來張榕容跟裕翔一起演出有關於視障者故事的短片《天黑》,並獲得台北電影節最佳短片。而王家衛的澤東電影公司就是看到《天黑》,才興起將它改拍成劇情長片的念頭。
記得當時王家衛看了《天黑》幾分鐘後就說:「這個導演有眼睛。」在大導演欽點下,阿吉於是又找回《天黑》的主角張榕容與黃裕翔繼續合作《逆光飛翔》。但畢竟是要做商業播映的電影,當時準備開拍前,阿吉說心裡其實也考慮過一些具有票房號召力的偶像演員,但幾次試鏡後:「結果演的不是視障,是智障。」阿吉最後決定還是由裕翔親自演出才最對味。《逆光飛翔》上映後口碑與票房都有不錯的回應,阿吉說:「其實電影從六月三十日在台北電影節首映,一直到今天是第一百五十天。」「一路走來我一直很開心,不是票房的數字讓我很開心......」然後他煞車回頭,靦腆補了一句「喔,票房好也很開心啦」但他依然正色繼續說著:「但不單只是票房,真的有其他預料之外的收穫,我不知道原來一部電影可以帶來這麼多影響,同時有很多的回饋,我真的很開心。」
開心寫在臉上,但不是龍飛鳳舞那種喜形於色的張揚筆法。三十二歲的阿吉個性裡有一種內斂跟謙虛,就像他認為這次金馬獎的入圍跟觀眾的支持已經讓他非常滿意,反而是已經升格監製的資深演員李烈在一旁發出驚人之語:「當初看到入圍名單時,蠻不爽的。」
李烈語帶抱怨的表示先不論得獎與否,但《逆光飛翔》的入圍項目太少。「這個電影最大的能力是,它不只是療癒系,這部電影給人太多能量,是一個充滿正面能量的電影。」阿吉聽了不便多說,只幽默說了一句:「感謝烈姐。香港有桃姐,臺灣有烈姐。」
而李烈所說電影裡的正面能量,可能就是來自於阿吉本身無時無刻都處在一種對世界充滿關懷跟感恩的狀態有關。「這一路要謝的人真的太多了。」「我特別要謝謝各位支持《逆光飛翔》的所有觀眾,一路走來沒有他們的支持,《逆光飛翔》不會走到一百五十天。」
而頒獎典禮當晚,大會評審主席劉德華更公開表示希望有機會跟阿吉合作。「他說他特別看好逆光飛翔。」阿吉語氣裡有一種粉絲見到偶像的興奮:「離開會場的時候跟劉德華先生握到手很開心,現場太多人,但在人群中伸出一雙手,感覺特非常溫暖。」大學從記錄片起家,2006年與楊力洲聯合執導的《奇蹟的夏天》獲得金馬獎最佳紀錄長片,在戲院作商業播映時,也衝出記錄片難得的好票房,也可以看到阿吉對青少年題材的關注與理解。
對於接下來的計畫,阿吉說:「我會持續關注青少年的題材,未來作品一樣會在青少年的題材裡面作發揮。」至於跟裕翔的合作,阿吉說:「其實從05年認識裕翔之後,我們一直都有影片(音樂)上的合作。至於演戲這部分,就看故事題材有沒有適合的,不過相信幕後的合作一定會有,也相信裕翔最大的夢想就是在音樂這條路上有更好的發展。」
而裕翔對這次的電影演出似乎也演出興趣,他露出招牌的靦腆表情:「其實拍戲對我來講是一個很好的經驗,拍戲真的很有趣,之後如果要找我拍戲...也可以。」
而就像阿吉在電影裡幫裕翔設定的朋友都是搞笑糊塗的性格,他認為裕翔的朋友不應該是帶著憐憫同情或保護色太強。所以現場開起玩笑來也不會特別顧忌什麼。例如問裕翔下次有沒有想要挑戰的角色,阿吉就搶先說可以演賽車手。然後大夥笑成一團,絲毫不以為杵,不把裕翔本身的缺陷另眼相待,反而當作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甚至偶爾可以拿來當作不具惡意的玩笑話題。
這次金馬獎,台灣電影面對大陸與香港越見規模與製作精良的挑戰,的確顯出某種鎖國之後發現對方早已兵臨城下的窘迫。台灣電影界一方面需要亟思如何擴大投資與發展出工業製作模式,但另一方面也欣慰於仍然保有如《逆光飛翔》一樣,在大型商業製作外的另一種滿溢人文關懷的小品電影。觀察張榮吉,你很難想像他日後會轉型拍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商業大片,但他內在那份曖曖內含光的能量,應該能夠另闢蹊徑,給觀眾一種不同的電影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