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與不安分
在去採訪王建揚的路上,車上廣播正好放著夾子電動大樂隊的「轉吧七彩霓虹燈」。不經意聽著聽著發現這跟王建揚的作品有那麼一點類似的情懷。人生苦悶如藥,所以先用熱鬧繽紛的糖衣包裹起來再說吧。
時間先回到2009年夏天的某一日,「因為天氣太熱,我就脫光在家跑來跑去,發現只有在家才能做到裸體也沒有人會管你,大家最有可能裸體的情況就是在家裡。」
以裸體人物在家宅中的各種與空間道具互動的奇異狀態完成的《宅》系列攝影作品,獲得當年村上隆在台灣舉辦的第一屆「GEISAI TAIWAN」的龜井誠一評審獎。由於作品的視覺風格強烈以及貼近年輕世代的表現手法,讓王建揚的攝影一炮而紅。隔年2010年他卻改以繪畫作品《TOYS》拿下了第二屆「GEISAI TAIWAN」的金獎。
高中學的是雕塑,大學主修繪畫,最後以攝影成名。攝影成名後又回頭以繪畫再獲肯定,似乎有點反攻的味道。「我一直不想侷限自己,希望可以多元性的發展。甚至以前一直想拍錄像作品,只是還不會拍。」
對他來說單一媒材類型有點無聊,所以必須透過不同的形式來維持新鮮感。「我希望可以讓人家覺得我不只是一位攝影師。」
不安分是年輕人的特質,在31歲的王建揚身上,我預見了未來人類的青春期只會越來越長。
阿信與村上隆
在村上隆的「GEISAI TAIWAN」打響名號後,王建揚陸續獲得一些展覽邀約,對一個剛起步的年輕藝術家來說算是順利的。到了2011年的「一克拉的夢想」,集合了五月天阿信、聶永真、不二良、古又文以及王建揚等五位來自不同領域的年輕創作者或說藝術家的展覽,則又將王建揚往上推了一把。這個集合30歲世代年輕藝術家的展覽不強調深刻的作品內涵,而是傳達「熱血」、「夢想」這類通俗又面目模糊的理念。
「對這次展覽,他(阿信)希望找的人不要太藝術,讓人家看不懂,他希望可以比較淺白,比較容易理解的。」
王建揚不諱言自己的作品是「容易了解的東西」。「當然也有朋友跟我說我的作品裡頭隱藏了很多的深度在裡面。」那...那個深度是你自己......「沒有發現的」,他平靜的說。
從2009年和2010年的村上隆「GEISAI TAIWAN」到2011年的「一克拉的夢想」,王建揚一直遇到很好的機會讓他被看見,許多跟他同輩的藝術家應該不是恨得牙癢癢就是羨慕到流口水吧。對於這樣看似順遂的發展,王建揚也承認自己的確比別人幸運,但「GEISAI TAIWAN三年了,得獎的人也有很多人,但也不是每個得獎後就一定會大紅大紫」。
意思是他的紅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藝術家該有的自信他還是有的,表現得也算含蓄。
末日與平常日
這次王建揚在尊彩藝術中心展出的畫作跟裝置,主題跟「末日」有關,有逃離地球的諾亞方舟,有核爆產生的蕈型雲圖騰,這些絕望殘酷的意象卻以無數的卡漫公仔湊組而成。也許這透露出年輕世代對死亡的無限樂觀:一方面真實世界的死亡其實非常遙遠(僅供想像),另一方面對想像的死亡又帶著一種盼望。
不知道王建揚是否同意我以上的看法,但這種期盼也許類似颱風來時,期待不用上班上課,甚至期待這世界變成一種不同日常的樣子的那種心情,好不好先不管,至少先來點新鮮的。你也可以說這有點不知好歹,但當世界變得越來越平面、越來越濃縮,人跟外界的關係會變得越來越冷淡,最後能感覺的只剩自己身體的溫度。而這種只對自己關心的事物有反應的展現又似乎回應了「宅」的概念。
而即使如王建楊這樣已經小有知名度的年輕藝術家,如果單靠藝術創作維生仍有難度,所以他偶爾也接一些商業性的攝影案子。
「選案子的時候不會想錢的事。」但即使如此,錢還是重要的,因為沒有錢,他就無法繼續投入創作。而這次展覽,他用了「瀕臨破產」這樣的形容。但只怕這種看來朝不保夕的生活恐怕還得請他忍耐一段時間,尤其當他的職業是所謂「藝術家」這種連銀行都不太喜歡貸款給你的行業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