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兒以前，在還是個演講新手時，蠻害怕接社區講座。面對一群資深社區媽媽，有種沒來由的恐慌，不知道我學過的那些性別理論與信念，如何轉化為她們可以理解的語言，得到認同。那時候人們對於性別平等還有某種刻板印象：女性主義者就是要教人家離婚的。甚至還有主辦單位的承辦人員會事先與我溝通，希望不要那麼「激／基進」，怕大家聽了之後心情激動，回家跟伴侶吵架，造成家庭不安。只是聽一場演講就會有如此大的效應，恐怕是各自的家庭生活早已累積了許多意見；否則，若我的演講有這麼大的威力，那我應該考慮出來選總統。這幾年，和孩子的台語繪本親子共讀過程中，練就了越發流利的台語。生活在鄉下，講台語的機會也多，因此在面對社區居民時，我也習慣用上一些台語。比例從5分之1、3分之1，逐漸進步到2分之1，甚至逐漸有超越2分之1比例的趨勢。當我們使用聽講者較為習慣的語言時，會發現有一道無形的圍牆被悄悄打碎，她／他們常會有鬆了一口氣的表情，感覺越發自在。如果分享的主題，與她／他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又緊密契合重要概念，往往能引發強烈的共嗚。這些有著豐富生活經驗的學員，往往不吝於分享自己的經驗，我總是能在許多段落中，看到有人晶亮的眼睛，在那連連點頭中，是她們了然的理解與相信。甚至，有人還要繼續「加碼」，提出更為犀利的詮釋與體會，讓我對這些生活理論家感到萬分佩服。上星期在一個講座中，我們談到母親節的模範母親表場，往往就是整個社會文化對於母親典範的具體呈現場合。這些被表揚的母親，大多要有很辛苦的一輩子，無我的奉獻，像月亮般的永恆不墜……有個學員突然講了：「還有單親，自己獨立撫養孩子長大，但是單親通常是『死尪』（喪偶），如果是離婚的就不行。」她的意思是說，在母親節接受表揚的模範母親，即使是單親，也是那種無法選擇的喪偶單親，而不是自主選擇離婚的單親。這真是一個有趣的觀察，我從來沒有從這樣的角度發現這樣的現象。一樣是單親，非自主性造成的喪偶單親較令人同情，而非自主性的離婚單親則有一種社會污名。可惜沒有深入收集完整的歷年模範母親資料，不然應該是一項蠻有趣的質性研究。這位銳利的學員還進一步分析，所以人家也說，如果結婚：「可以娶『死尪』的，未駛娶離婚的。」所以連婚姻場域裡，喪偶婦女的「行情」也是比離婚婦女來得好。這是我之所以熱愛社區講座的原因，在這些資深姐妹身上，我總是可以見到更多細膩的觀察與體會，然後，與我提供的相關概念，交互響應，激盪出許多火花與力量！（家庭合作事業協會總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