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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書房:時間龍與沉浮其中的小島

立報/本報訊 2012.09.03 00:00
■唐澄暐《時間龍》去年出版時根本沒被書店放在前頭過,我記得只是慣性地到後頭看看有沒遺漏,稍微被「龍」字吸引了一下,看了簡介是台灣本土20年前的科幻再版,就留下這本書,擺著沒看,直到最近才翻開——看完只覺得,如此重量級小說重新降臨時,從台灣島到書市到店面到我手上居然都沒一丁點震動,這都不知該說是離奇,還是悲哀了。

至少我從來沒讀過這麼驚人的本土科幻小說,就算是被笑孤陋寡聞,也要表達出讀完最後一頁的震撼。成於1993年的《時間龍》,故事主架構並不算原創——西元27世紀,人類勢力已拓展至宇宙,形成跨越行星、星系甚至物種的聯邦,主劇情則從兩大對立聯邦間一個小星球的政權轉移開始說起——,艾西莫夫的《基地》系列或田中芳樹的《銀河英雄傳說》都已寫過極為龐大,延及上千百年興衰的人類宇宙史,但《時間龍》在這些名作間仍不失其特色。

遼闊的宇宙未讓《時間龍》展開磅礡大局,反而顯現暴戾隨人類心靈遍布宇宙每個角落。序幕裡一個戰士,獨自用鋼爪攀爬著廢鐵堆成、如山般高聳的女體,而在剛硬的胸脯間看見她頭頂的變種蝶,展現著邪惡的優雅。這樣粗野的征服不過是失去戰場時的發洩,卻遍布了地球與其殖民地的各個角落,渴望並等待著。

序幕揭開的是以行星、甚至行星聯邦為單位的陣營對立,一邊是從地球逐漸擴張的聯邦,另一邊是再度興起的新麗姬亞帝國,但劇情集中在我們過度熟悉而忍不住苦笑的夾縫上——在兩大陣營中間,即將在協議中被地球放棄,而落入帝國掌中的人類殖民地基爾星。

這星球上沒有即將創造時代的英雄,也沒有看清歷史並預測未來的智者,只剩下失去一切的統治者盧卡斯,希望在最後找到權力傾軋下的真相,卻發現幾百年來的豐功偉業,不過是龐大利益前一顆小塵埃;塵埃上當了千百年奴隸的種族早準備好迎接新奴役者,只剩往日的殖民世代還在一邊掙扎,一邊讓鮮血濺滿彼此身上。

隨著基爾星的掙扎平息,故事從三十年後,另一顆奧瑪星的領導者王抗開始。王抗今日如神一般的領袖風采,是踩著無數舊日噩夢,一路向上攀爬的成果,但這星球上的古老傳說仍令他困擾——傳說星球上原住著能幻變各種形貌的夢獸族,但早被殖民者獵殺殆盡,卻也可能早就幻化成人類,混跡人群至今。當他疑惑著自己的血統純正時,整個奧瑪星鼎立的三股勢力,正悄悄錯失了平衡點,政府、議會、貴族、祕教開始互相結盟滲透,而王抗則決定朝南方的新興教派走出第一步棋……

但故事就在此刻結束,也不能說意外。《時間龍》想細述的不是演變的文明,而是不變的暴力本質,也是人類自古至今存活的終極證明,展現在星際間種種殺戮、強奪、視他人如物的決定中;而各種歧視、隔離、個人崇拜的政治手段,則是這種生存意志最極端的表現。

最精采的暴力描述,落在王抗童年所見,奧瑪星貧民區中的藍綠對決(應該只是個巧合吧,十幾年前可沒有這種用詞)。藍區的麗姬亞族移民和綠區的地球移民都逃不出隔離的貧民窟,只能進行沒有組織、沒有目標的大規模火拚,以狂熱的身體投向敵方,搭配著畸形的武器輾過各色血肉,而這一切在幼年王抗的眼中,卻越看越像一場定期慶典,彷彿用獻祭來釋放過剩的人口與緊張。

同時,在奧瑪星的高級社會裡,暴力隱藏在權力鬥爭中,性則在每個故作端莊的身體裡等著被觸發。最值得一看的是情報頭子羅哥的宴會;他是個譬喻的外星人,一大團越長越肥的肉瘤,下面一個如肛門般的巨口,滿是食慾和觸手,外加九個可以離身自由飄移的大眼睛。如此巨怪的饗宴上,當他舉起一個女侍隨口吃掉當作開場玩笑時,人們居然沒了驚恐,反而瞬間高潮。但羅哥只留下幾個眼睛盯著宴會上淫亂的客人,本體早就進了密室,跟真正來密會的要人討論起奪權計畫。

而在被遺棄的基爾星上,新麗姬亞帝國統治者闇大帝處理舊遺民的手段更令人顫抖——他把這些人放逐到基爾星的月亮上,讓他們做著意義不明的挖掘苦工,死了就當垃圾丟;但還活在基爾星上的臣服者,從此都會在月亮上看見他們挖出的闇大帝臉孔,夜夜盯著地表上每一個小小舉動。

藉著各種宇宙奇景,《時間龍》不僅呈現了普世交纏的暴力與性,更將當年台灣(甚至直至此刻)的政治處境寫進了星際間,使整個星系的龐大歷史,難以產生完滿結局。然而「時間龍」這隻生物的存在,卻暗示著當前的慘狀絕非一時漣漪,萬般紛擾即是永恆,而沒有平靜可回歸。作為主題的時間龍,在全文中僅現身一瞬,兩百多公尺的身軀,在頭頂隨歲月累積光彩眩惑的龍珠。牠也浮現在追求權力者敗亡一刻的腦海中,發出尖銳的怒吼,如一萬隻鑽刀切割玻璃般淒厲。牠像一切生存爭鬥的總和,也是毀壞的無限累積。牠的身軀便是綿延的暴力,隨人類的生存慾望而勃發,也隨人類繁衍飛越至文明的最後一刻。

時間龍作者:林燿德出版社:釀出版ISBN:9789866095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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