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響起,乃反映了一種長期存在的「常識」,即愈來愈多大學教師深陷其中而叫苦連天,甚至明知形式主義掛帥的結果,終將徹底扼殺大學教育的本義,卻依然無法改變外在結構。相形之下,曾志朗之所以不同,乃是他扮演了揭穿國王新衣的孩童角色,有其真,亦有其勇。
但不免遺憾的是,曾志朗的真與勇仍慢了好幾拍。大學評鑑的扭曲非晚近突發,而有相當歲月,何以今日才痛加棒喝?
曾志朗在演講中有言:「所幸現在沒有公職在身,可以作想作的事,挑戰大學排名迷思就是其中一項。」這句話,似曾相識,卻又讓人玩味。
曾志朗的抨擊完全切中時弊,但令人不解的是,所謂挑戰迷思的「黃金時期」應該是他在官場為民服務期間,為何必須等到無官一身輕,「沒有包袱」,才在外部施壓抨擊?人民賦予官員權力,期待的不正是說該說的真話,作該作的正事,推動民之所欲的改革?
我們不在此處作個案討論,而旨在反省更深層的結構與文化。印象所及,我們確實聽聞過太多類似從官場退下來,才開始抨擊體制的話語。即便是總統大選時期,蔡英文的若干政見也同樣被對手陣營拿來反擊,為何昔日任官時不為,反而用來抨擊當朝執政?
權力,如果善用,不但是改革者的助力,而且還能做出事半功倍的成果。問題在於,長期以來我們的官場文化讓權力成了捆仙索,往往讓當初有心報國的人們一進場後,漸漸變成有志難伸、百般吞忍,往往直到要退場了,或已經退場了,才又「解凍」,恢復說真話、作自己的本色。
於是乎,這便很容易衍生出「前官員」抨擊「現官員」作為消極,或者「前官員」為「現官員」下指導棋的現象。
論經驗、看歷練,前官員評論時政並無不可,也應該更到位;但這也可能反映了某種官場醬缸「倫理」,讓該處理的問題未能即時面對,最後就只好成為代代相傳的官員「共業」。
教育部長蔣偉寧無須抱怨是在收爛攤子。在我們的官場文化下,真正能把爛攤子收拾好的部長,已經是難得的改革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