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六就是九合一選舉的投票日了，其中尤以台北市的首都市長選戰最受人矚目，候選人的一言一行都動見觀瞻。根據未來事件交易所最後一次公布的預測結果，柯文哲當選的機率高達八成，可望拿下百分之五十二的選票，遠勝於對手連勝文的兩成勝選率與百分之四十五的得票率。我們該如何恰當評價這一切？ 在政治沉悶不堪的局勢下，柯文哲似乎殺出了一條活路，透過柯文哲，似乎可以找到藍綠政治版圖的破口，讓公民力量得以破繭而出、大放異彩。柯文哲旋風狂掃全台，不要說柯文哲的嚴肅談話，光是新聞和花絮都多到不可勝數。 而網路上最為人所熱議的，是柯文哲在景美集應廟前的演說。舞台上的柯文哲，信心滿滿地說，「我今天站在台上，我用一個字來代表我的選舉，叫做『CHOICE』，選擇。」談到選舉的定位，柯文哲堅定地說，「這場選舉，是台灣歷史方向的選擇，你在選擇往後退，退到藍綠，還是往前進，追求一個團結和諧的新時代，這是第一項。第二項，這是台灣社會價值的選擇，其實在台灣的選舉歷史上，從來沒有一次選舉，兩個候選人的對比這麼強烈，這真的是天佑台灣。」相較之下，在景美夜市掃街拜票的連勝文，遇到身穿紅衣的年輕人直說「你好你好，11月29號我一定會用選票教訓你！」勝選，似乎就在眼前。 讓我們把時間拉回稍早一些。柯文哲的新書《白色的力量2》，副標題叫做「改變成真」。搭配起柯文哲對這場選舉的定位，意思再清楚不過：選民做出了選擇，投票給柯文哲，改變就有可能成真。的確，23日的柯營嘉年華大遊行中，如潮水般的人潮，自發性地聚集，群眾在台北街頭笑鬧、歡呼，這種充滿期待、希冀與盼望的歡樂氛圍，大概只有1994年的「快樂、希望、陳水扁」差可比擬。 然而，選舉一來一往就像棒球比賽，不可能總是比得分，更要比失分，才能決定最終勝負。宣示不打負面選戰的連勝文，他的團隊雖沒提出什麼具體政見，砲火倒是很猛烈。在墨汁亂噴一通當中，總有幾個打到點的。 譬如在無心跳器捐手術的爭議中，柯文哲於2008年發表的〈無心跳者器官捐贈的法律倫理問題〉論文明文指出，「很多的倫理議題因為NHBD而產生，為了避免影響到捐贈者、捐贈者家屬、受贈者及社會大眾，進而整個移植醫學界。一份由倫理委員會及國家器官捐贈系統所制定的捐贈流程規範變得非常重要。制定的規範，應提供直接清楚的處理方式及流程，包括NHBD的死亡定義、制式同意書、避免可能發生的利益衝突及內部爭執。」 同篇論文中隨後也指出，「從民國87年2月28日至民國94年4月2日，台大醫院總共執行26例無心跳器官捐贈。總共摘取52個腎臟和1個肝臟供移植之用，移植結果良好。但因衍生法律適用問題，因此暫停執行無心跳者器官捐贈，等待國內完成相關立法後，再重新開始。」意即，柯文哲醫師本人也絕對明白，這系列手術有法律適用的爭議存在。 但近來媒體採訪，柯文哲並沒有正面回應上述疑問，只提到「選舉失控了」、「你到底今天是要打誰，你是要打柯文哲，還是要打臺大醫院」、「現在是把台大醫院當作孫二娘的人肉包子店嗎？」…等等。當然，衛福部處理器官移植爭議和處理食品安全問題的效率天差地遠，應該被嚴正譴責，然而這也絕對並無法構成柯醫師迴避爭議的理由。 柯文哲靠著眾人的期望登上山頭，打著「公開」、「透明」的旗號，以政治素人之姿粉墨登場，在政治實務上打滾一陣子後，也不免學會了幾招政治界的明哲保身之術。就這一點來看，柯文哲果然如他所言，學習力超強。前述「選舉失控了」等發言，與其說是一時的情緒性回應，不如說是選前數天考量到政治效應的超高明政治回應。公開、透明的原則，放到政治天平上一秤，也就不免被妥協了。 綜觀本次台北市長選舉，最可悲的是，國民黨只有到了選前，才變得比誰都重視公共議題和進步價值（性別意識、生命倫理…）。這些都很重要，但用這種搞法完全無助於公共討論，什麼都變得廉價，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不可諱言的，柯文哲絕對會是比連勝文更適合擔任台北市長的人選。只是，當公共議題碰上選舉的時候，「改變成真」的柯文哲，也不免「回歸現實」。更遑論柯文哲上台後，要面對的是更艱困的各方利益角力，折衝樽俎，甚至同室操戈的窘境。 柯文哲受專訪時曾提到（http://www.thenewslens.com/post/94192/），「有句話說，從政是在妥協當中完成一點小小理想，我說『錯』！從政是在理想當中做必要且最小的妥協，這叫務實。這場選戰最經典的還是那句話：從現在開始由我來定義政治。」我們不會期待柯文哲百分之百堅持理想，也明白政治不可能靠柯文哲一人之力就能重新定義。我們只希望，回歸現實後的柯文哲，還能記得自己曾是政治素人的模樣，不要在政治天平上輕易妥協公開透明的原則。如此一來，改變才有可能成真。